第7章哑僧指渊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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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石壁紧贴着陈尘的后背，粗糙的颗粒硌入他崩裂的伤口，带来针扎般的刺痛。但他已感觉不到。所有的神经，所有的意识，都被心口那疯狂扭动的蚀心蛊死死攫住！麻痒和灼痛如同亿万只毒蚁在啃噬他的骨髓，撕扯他的灵魂！每一次心跳都像在引爆一颗炸弹，炸得他眼前发黑，耳中轰鸣！
铁栅栏外，那条碧绿小蛇赤红的竖瞳如同地狱的鬼灯，死死锁住他。蛇信吞吐，发出“嘶嘶”的毒音，每一次嘶鸣都如同无形的毒刺，狠狠扎进他体内，刺激得那蚀心蛊更加疯狂！他怀中的《罡煞注疏》隔着油布传来阵阵诡异的灼热，与胸口烧火棍爆发的冰冷凶戾激烈对抗，将他的身体变成了两股恐怖力量交锋的战场！
死！要死了！意识在剧痛的浪潮中沉浮，如同即将被彻底撕碎的破船。苦玄点出的第三个位置…第三个…在哪？！
就在他的意识即将被无边黑暗彻底吞没的瞬间！
“孽畜！”
一声清冷的叱喝，如同九天寒泉泼落，瞬间穿透了通道内粘稠的腥臭、蚀心蛊的嘶鸣、青蛇的毒音！那声音并不响亮，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和穿透灵魂的冰冷！
**嗡——！**
陈尘胸口那根狂暴的烧火棍猛地一滞！那股冰冷的凶戾气息仿佛遇到了某种克星，竟不由自主地收敛了几分！
与此同时，铁栅栏外那条昂首嘶鸣、妖气四溢的碧绿小蛇，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细长的身体猛地一僵！赤红的竖瞳中闪过一丝人性化的惊惧和愤怒！它缠绕在锈蚀铁管上的尾巴下意识地收紧，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一道素白的身影，如同月光凝聚成的幽灵，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暗河对岸那片浓重的阴影边缘。
白芷！
依旧是那身纤尘不染的白衣，在昏暗污浊的地下环境中显得如此格格不入。她撑着一把素雅的油纸伞，伞面微微倾斜，遮住了大半面容，只露出线条优美的下颌和那一抹淡色的唇。伞沿滴落的水珠，在死寂的空气中发出清晰的“滴答”声。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隔着缓缓流淌的污浊暗河，隔着锈迹斑斑的铁栅栏，平静地注视着秘道口蜷缩在泥泞和剧痛中抽搐的陈尘，以及铁管上那条因她的出现而僵直、警惕的碧绿小蛇。
没有多余的动作，没有激烈的言辞。她只是站在那里，就如同在自家药圃中欣赏一株寻常的药草。
然而，一股难以言喻的、清冷而磅礴的气息，如同无形的潮汐，以她为中心，悄然弥漫开来。这股气息所过之处，通道内弥漫的腥臭、湿腐之气仿佛被瞬间净化、驱散。陈尘体内那疯狂肆虐的蚀心蛊，在这股气息的笼罩下，竟发出一声短促而痛苦的嘶鸣，扭动的幅度明显减弱，那股蚀骨的麻痒和灼痛也如同退潮般迅速消退！
陈尘如同窒息的人突然吸到了新鲜空气，猛地弓起身体，剧烈地咳嗽起来，贪婪地呼吸着那股带着淡淡药草清苦的冰冷气息，涣散的意识终于被强行拉回了一丝。
他艰难地抬起头，透过凌乱沾血的发丝，看向暗河对岸的白芷。油纸伞下，那双深如寒潭的眼眸，也正平静地回望着他。那眼神，依旧古井无波，没有丝毫关切，也没有丝毫厌恶，只有一种纯粹的、如同观察实验品般的平静。但在那平静的深处，陈尘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探究？她的目光，似乎更多地落在他紧攥着烧火棍的手上，以及他怀中那本散发着诡异灼热的《罡煞注疏》上。
“嘶——！”铁管上的碧绿小蛇显然被白芷的气息彻底激怒了！它猛地弓起身子，三角形的蛇头高高昂起，赤红的竖瞳死死锁定白芷，发出更加尖锐、充满威胁的嘶鸣！细长的身体表面，那碧绿的鳞片竟然开始散发出极其微弱的、如同磷火般的幽光！
白芷的目光终于从陈尘身上移开，落在那条妖异的碧绿小蛇身上。
“贪心不足。”她的声音依旧清冷平静，如同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她撑着伞，莲步轻移，竟踏着污浊的暗河水面，如同行走在平地一般，朝着铁栅栏这边缓缓走来！素白的裙裾拂过水面，却滴水不沾！
碧绿小蛇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它不再嘶鸣，细长的身体猛地绷紧，如同蓄势待发的毒箭！碧绿的鳞光骤然炽盛！一股远比之前更加阴冷、粘稠、带着强烈腐蚀性的腥甜毒气，如同实质的黑雾，从它口中喷吐而出，朝着踏水而来的白芷席卷而去！毒雾所过之处，暗河水面竟然发出“嗤嗤”的腐蚀声，冒出缕缕青烟！
白芷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她甚至没有抬手。只是那柄微微倾斜的油纸伞，伞面边缘流淌的雨珠，在毒雾袭来的瞬间，仿佛被赋予了生命，骤然加速！
**咻！咻！咻！**
无数细小的水珠，如同被无形的弓弦射出，化作一片密集的、闪烁着微不可察青芒的水箭，精准无比地迎向那片腐蚀毒雾！
**嗤嗤嗤——！**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如同沸汤泼雪般的密集轻响！那看似恐怖的腐蚀毒雾，竟被这片不起眼的水箭之雨瞬间洞穿、撕碎、湮灭！毒雾如同遇到了克星，迅速消散在空气中！
碧绿小蛇赤红的竖瞳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骇！它细长的身体猛地一弹，如同碧绿的闪电，不再攻击，而是朝着暗河上游的黑暗深处激射而去！速度快得只在空中留下一道淡淡的碧绿残影！
白芷的脚步停在了铁栅栏外，距离陈尘仅一栏之隔。她没有追击那条逃遁的小蛇，目光重新落回秘道内狼狈不堪的陈尘身上。伞面微微抬起，露出了她那张清冷如雪莲的容颜。月光（不知从何处折射而来）恰好落在她脸上，那双深潭般的眸子在昏暗光线下，显得越发深邃、冰冷。
“药王谷的‘青蚨引’，以蚀心蛊为饵，寻物索踪。”她的声音平淡无波，如同在讲解药理，“看来，《罡煞注疏》里藏的东西，比我想象的更有趣。”她的视线扫过陈尘怀中那本册子，最后定格在他紧握烧火棍、指节发白的手上。“或者说，是你身上有东西，让它更感兴趣。”
陈尘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大口喘息，心口的剧痛虽然被白芷的气息压制，但余悸犹在，身体依旧虚弱不堪。他看着近在咫尺的白芷，看着她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秘密的眸子，心中的警惕和疑惑达到了顶点。这女人太可怕！她到底是什么人？药王谷圣女？还是…更神秘的存在？她似乎一直在暗中观察？刚才出手，是救他？还是…为了他手中的东西？
“你…”陈尘刚艰难地吐出一个字。
白芷却仿佛没听到。她的目光，越过了陈尘的肩膀，落在了他身后——秘道深处，那面湿滑长满青苔的石壁上，苦玄点出的第三个、也是最后一个位置！
她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变化。不再是纯粹的平静，而是带上了一抹…凝重？甚至…一丝极其隐晦的忌惮？
就在此时！
“轰隆——！！！”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脏停跳的巨响，猛然从秘道入口的方向传来！整个地下通道都剧烈地震颤了一下！碎石和尘土簌簌落下！伴随着巨响的，是隐隐传来的、愤怒的咆哮和兵刃撞击声！
“破开了！”
“他在下面！别让他跑了！”
“杀！”
青龙会的人！他们竟然找到了秘道入口，并且强行破开了！追兵杀到了！
死亡的阴影再次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陈尘淹没！前有神秘莫测、敌友难辨的白芷，后有凶神恶煞、索命而来的追兵！体内蛊毒虽被暂时压制，但烧火棍的冰冷和《罡煞注疏》的灼热依旧在他体内激烈冲突！
真正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绝境！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彻底的绝境！
陈尘眼中瞬间被血丝和绝望充斥！他猛地看向白芷，是求援？还是质问？然而，白芷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那双深潭般的眸子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入口方向传来的震动和杀声，随即，目光再次落回陈尘身上，仿佛在等待他的选择。
没有时间了！追兵的声音和脚步声如同雷霆，迅速逼近！
求生的本能和苦玄无声的指引，如同最后一点火星，在绝望的灰烬中猛地爆开！陈尘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他用尽全身残存的力量，猛地转身，不再看白芷，也不再管身后的追兵！烧火棍冰冷的棍梢被他当作撬棍，狠狠捅向身后石壁上苦玄点出的第三个位置——一个隐藏在厚厚青苔和水垢之下、毫不起眼的石缝！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机括弹动声！
在陈尘棍梢捅入的瞬间，那块看似与周围石壁浑然一体的、布满青苔的石头，竟然向内凹陷，如同一个精巧的锁孔被钥匙打开！紧接着，整块一尺见方的石壁无声地向内滑开，露出了一个仅容拳头探入的、黑黢黢的壁龛！
一股远比这地下通道更加古老、更加阴冷、仿佛沉淀了万载时光尘埃的气息，从那个小小的壁龛中弥漫出来！
陈尘的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他毫不犹豫，闪电般将手伸入那冰冷的壁龛之中！
入手冰凉坚硬！触感非金非石，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能吸收光线的沉坠感！他猛地一抓，将那东西掏了出来！
借着秘道入口方向越来越近的火把光芒和壁龛内透出的微光，陈尘看清了手中的东西。
那并非什么神兵利器，也不是金银财宝。
那是一枚令牌。
通体呈现一种暗沉的、仿佛凝固血液般的深紫色，入手沉重异常。令牌造型古朴，边缘是狰狞扭曲的荆棘纹路，如同某种活物的触须。令牌正面，没有任何文字，只刻着一个极其简单、却又透着一股无边凶戾和死寂气息的图案——
一道深不见底的、仿佛通往地狱的竖立裂缝！
葬神渊！
令牌背面，则是三个更加古老、更加扭曲、仿佛用无数亡魂哀嚎刻写成的古篆——
**镇界碑**！
就在陈尘看清这令牌的刹那！
“在那里！”
“小杂种！拿命来！”
秘道入口处，火光骤然亮起！几个满脸杀气、手持染血钢刀的青龙会精锐，如同地狱冲出的恶鬼，已经冲到了秘道拐角，狰狞的面孔在火把跳跃的光芒下扭曲变形！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刀锋，瞬间锁定了陈尘！
与此同时，一直静立在铁栅栏外的白芷，在看到陈尘手中那枚深紫色“葬神渊”令牌的瞬间，那双深潭般平静无波的眼眸，终于剧烈地震动了一下！一抹极其罕见的、混杂着震惊、忌惮、甚至…一丝难以言喻的狂热的复杂光芒，在她眼底一闪而逝！
她一直平静无波的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像是嘲讽，又像是…某种了然的叹息。
下一刻，她撑着油纸伞的身影，如同被风吹散的雾气，无声无息地消失在暗河对岸的阴影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前路已断，后路追兵已至！手中是通往绝地“葬神渊”的诡异令牌！
陈尘握着那枚冰冷沉重、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深紫色令牌，如同握着一块烧红的烙铁，又像是握住了开启地狱之门的钥匙。他背靠着冰冷的石壁，看着通道拐角处那几张狞笑着迅速逼近的、被火光照亮的狰狞面孔，心口被压制的蚀心蛊似乎也感应到了主人濒死的绝境，再次不安地悸动起来。
葬神渊…
镇界碑…
是生路？
还是…死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