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诗剑合璧，烈火剑意

剑鸣会前十日，内门演武场。

此地不比山谷空旷，亦无殿宇巍峨，只是一片青石铺就的巨大平台，四周立着十八根刻有剑痕的石柱，饱经风霜，透着一股百战之后的沉凝杀伐气。

名为演武交流，实则暗流汹涌。

剑鸣会是龙门，跃过者，或为长老亲传，或得宗门重赏，一步登天。在此之前，任何能探清对手虚实、打压潜在敌手的机会，无人会轻易放过。

场下人头攒动，三五成群，窃窃私语。目光交错间，是毫不掩饰的审视与戒备。

李墨立于人群一角，神色平静，如一潭古井，将周遭所有的喧嚣与探寻，都映在水面，却不起半分涟漪。自地火窟一役，他闭关近二十日，凝气三层的修为已然稳固，《纯阳无极功》与《九转踏火步》的修行，亦是日夜不辍。

只是，他越是低调，便越是扎眼。

“那便是李墨？”

“不错，就是他。听说前些日子在地火窟，把赵恒师兄都给气得不轻。”

“哼，匹夫之勇罢了。仗着苏师姐和孟执事另眼相看，行事不知收敛，迟早要吃大亏。”

议论声中，一道身影自赵恒所在的人群中走出，径直跃上中央擂台。此人名唤刘莽，身形粗壮，一脸横肉，是赵恒的忠实跟班，修为已至凝气六层，在内门也算一号人物。

他环视一圈，目光最终落在李墨身上，咧嘴一笑，声如破锣：“今日演武，刀剑无眼，我刘莽修为浅薄，就不与诸位师兄争锋了。只是听闻我鼎剑阁出了一位了不得的诗仙，一张嘴便能引动天道，不知可否赏光上台，让我等开开眼界？”

他话音一落，场间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阵阵哄笑。

“哈哈，刘师兄说的是啊！”

“我等只会使剑，粗鄙不堪，哪比得上李师弟风雅？”

“李师弟，上来舞一段‘诗剑’如何？也好让我等瞧瞧，这诗词，究竟是怎么杀人的！”

一道道目光，或戏谑，或挑衅，齐刷刷地钉在李墨身上。

这是一个阳谋。

上台，以他凝气三层的修为对上凝气六层的刘莽，必败无疑，届时只会沦为笑柄，坐实他“绣花枕头”的名声。不上，便是怯战，往后在内门之中，再也休想抬起头来。

赵恒立于远处，嘴角噙着一丝冰冷的笑意，静静看着这一幕。他要的，不是在暗处下黑手，而是要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将李墨那份因诗而起的光环，亲手撕个粉碎。

李墨眼帘微抬，看了一眼台上那耀武扬威的刘莽，又扫过周遭一张张等着看好戏的脸孔。

他知道这是圈套，却也想借此机会，称一称这内门的斤两，也称一称自己这二十日苦修的斤两。

他迈步而出，不急不缓。

每一步，都踏得异常沉稳。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仿佛被他身上那股无形的沉静气场所迫。

他走上擂台，立于刘莽身前十步之外。手中，依旧是那柄自外门带来的普通铁剑。

“请。”李墨只说了一个字，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刘莽脸上的横肉抽动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戾气：“好胆！既如此，便让你见识见识，在鼎剑阁，究竟是剑硬，还是嘴硬！”

他爆喝一声，脚下青石迸裂，整个人如一头蛮牛，直冲而来。手中一柄厚背大刀，当头劈下，卷起一阵恶风，势大力沉。

李墨不退。

他闭上了眼。

刹那之间，外界一切喧嚣仿佛都已远去。

识海之中，地火窟那狂暴的赤红岩浆在翻涌，焚身刮骨的剧痛如潮水般重现。那份在生死一线间，悍然向死而生的决绝，那股“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的万丈豪情，尽数涌上心头。

何为剑？

是杀伐之器，亦是胸中之意。

李墨猛然睁眼，眸中精光一闪而逝。

他朗声吟道：“大鹏一日同风起，”

声起，剑动。

他手中那柄凡铁之剑，迎着刘莽那势不可挡的一刀，一式《燎原百击》中的“崩”字诀，悍然迎上。

刀剑相击，发出一声刺耳锐鸣。

刘莽只觉一股灼热霸道的真气自刀身传来，震得他手臂发麻，攻势为之一滞。

李墨不管不顾，身随声动，剑随心转，口中诗句，一气呵成：

“抟摇直上九万里！”

诗句落，风云变！

他手中铁剑之上，《燎原百击》的招式一一展开。劈、刺、撩、点、崩……不再是单纯的爆裂与刚猛，一招一式之间，竟多了一股挣脱束缚、扶摇直上的冲天之势！

仿佛他手中握着的不是剑，而是一只初生的神鸟，正欲挣脱樊笼，冲上云霄！

那股不甘于凡俗，不屈于困厄的滔天剑意，随着诗句，轰然勃发！

嗡——

他手中那柄普通至极的铁剑，竟发出一声清越至极的颤鸣，剑身之上，一层淡淡的赤红光芒，如火流转！

一股灼热、锋锐、且带着无上骄傲的剑意雏形，自他身上席卷而出，瞬间笼罩了整个擂台！

【叮！观摩天地，感悟己心，诗以咏志，剑意初成！恭喜宿主领悟剑意雏形——烈火剑意！】

【功法：《燎原百击》（小成）进度：250/500】

首当其冲的刘莽，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剑意一冲，只觉心神剧震，眼前仿佛看到了一只沐浴烈火的巨鸟，正张开双翼，对自己发出睥睨的嘶鸣。他那股一往无前的凶悍气势，竟被硬生生压了下去，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脚步踉跄，连退三步。

李墨一剑得手，毫不停留，踏步追身，剑势再起，如烈火燎原，一剑快过一剑，一剑烈过一剑。

刘莽骇然之下，只得挥刀格挡，却只觉对方剑招之中那股灼热剑意，无孔不入，每一次碰撞，都有一缕火劲钻入体内，灼烧经脉，让他苦不堪言。原先那三层境界的巨大优势，此刻竟显得如此可笑。

他被逼得节节败退，狼狈不堪。

台下，已是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等着看笑话的弟子，此刻都张大了嘴，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剑意……他竟然领悟了剑意！”

“凝气三层，领悟剑意？这怎么可能！”

“那诗……那剑……竟真的合二为一了！”

几名在场观战的执事长老，亦是目露惊容。其中一人抚须的手微微一颤，眼中精光闪烁，死死盯着台上那道持剑而立的年轻身影。

以诗入道，诗剑合璧。

这等只存在于古老传说中的事情，竟活生生地发生在了他们眼前。

赵恒的脸色，已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他死死攥着拳头，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他算到了一切，却唯独没有算到，李墨竟能真的将那虚无缥缈的诗词，化作手中无坚不摧的剑意！

那不是侥幸，不是祖师赐福，而是他自己，一步一步，走出来的通天大道！

这股嫉恨与杀意，几乎要将他的胸膛撑爆。

擂台之上，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刘莽手中的厚背大刀被一剑挑飞，李墨的剑尖，已然抵在了他的喉咙之上。

剑身赤芒流转，那股灼人的剑意，刺得刘莽皮肤生疼，浑身冷汗，再不敢动弹分毫。

李墨持剑而立，胸膛微微起伏，目光平静地看着他，缓缓收剑入鞘。

“承让。”

他转身，走下擂台。

所过之处，人群如潮水般退开，再无人敢发一言。那些目光，已从戏谑与不屑，变为了深深的敬畏与惊惧。

今日之后，鼎剑阁内门，再无人敢言，李墨只会念诗。

因为他的诗，真的会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