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塔中残响

那声音仿佛带着无形的魔力，牵引着肖枫的脚步。

他感到自己的身体有些不受控制，朝着平台边缘那条幽深的、向下的通道走去。冰冷的风从黑暗中涌出，卷起灰尘，带着一股更加浓郁的腐朽与苍凉。

通道狭窄而陡峭，石阶早已残破不堪。肖枫扶着冰冷的石壁摸索向下，周围光线迅速黯淡。脑海中的声音如同冥灯一般，指引着方向。

【近了……再近一点……】

【力量……自由……唾手可得……】

意识像是被一层薄纱笼罩，理智在呐喊危险，身体却不受控制地执行着声音的指令。他能感到一股无形的引力，并非来自物理层面，而是直达灵魂深处，催促着他不断向下。

不知向下走了多久，眼前的黑暗豁然开朗。他来到一个模糊的黑影前面。那黑影端坐在一个巨大的王座之上，轮廓不定，仿佛由纯粹的黑暗凝聚而成，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古老威压。

它没有五官，肖枫却感到一道冰冷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那目光并非审视，更像是一种古老意志的触碰，带着不容置疑的审判意味。

【外来者……你来了……】声音不再断续，变得清晰而威严，直接在肖枫的灵魂深处响起。

肖枫想要开口，喉咙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发不出半点声音。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王座上的黑影缓缓飘起。

黑影离开了王座，化作一缕凝实的黑雾，如同离弦之箭，瞬间朝着肖枫的眉心射来！速度快到极致，肖枫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他在心中狂吼，却无法阻止那股冰冷、邪异的能量钻入自己的额头。

轰！

灵魂仿佛被投入了滚沸的岩浆，难以言喻的剧痛席卷了每一寸神经。他的意识像是狂风中的烛火，剧烈摇曳，随时都有可能熄灭。视野被无尽的黑暗吞噬，身体也彻底失去了控制。他感觉到一股陌生的意志，冰冷、残暴、带着无尽的孤高与愤怒，正在疯狂地冲击、试图占据他的身体，磨灭他的灵魂。

“滚出去！”肖枫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在灵魂深处咆哮。

【轮回往生系统……启动！】他本能地呼唤着自己唯一的依仗。

淡蓝色的光幕艰难地在他剧痛的意识中展开。

【警告：检测到未知灵魂能量入侵！】

【状态：污染中（重度）】

果然，这东西想夺舍！

“净化！立刻净化！”肖枫用意念嘶吼。仅剩的3点功德，是他此刻唯一的希望。

【净化所需功德：？？？（严重不足）】

【执行强制驱离，将消耗全部可用功德。是否执行？】

不足！肖枫的心沉了下去，但没有丝毫时间犹豫。

“执行！”

【功德：3点→ 0点】

【强制驱离执行中……】

一股温和却坚韧的力量从系统面板中涌出，如同带着审判意味的律令之光，精准地锁定了那入侵的黑雾，强行将其向外排挤。

“呃啊啊——！”灵魂层面的对抗，痛苦远超肉体的折磨。肖枫感觉自己的意识快要被撕裂了。

入侵的黑雾发出无声的尖啸，充满了不甘与愤怒，却在系统力量的压制下节节败退。它扭曲、变形，仿佛有无数古老而痛苦的面孔在其中闪现，又瞬间被抹去。

噗！

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硬生生从他的体内剥离了出去。肖枫猛地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双腿一软，瘫倒在地，剧烈地喘息着，冷汗如同瀑布般流下。

眼前，那团黑雾重新凝聚，悬浮在半空中，剧烈地翻腾着，似乎在表达着它的惊愕与难以置信。

【……不可能……如此孱弱的容器……怎能容纳……这股力量？！】黑雾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惊疑。它显然没有料到，这个看起来弱小不堪的外来者体内，竟然隐藏着能够克制它的力量。

肖枫抬起头，死死地盯着那团黑雾，眼中充满了后怕和压抑不住的愤怒。残魂！夺舍！他差一点就真的死了！

“死者不安于轮回，妄图夺舍生人，罪加一等！”肖枫咬着牙，扶着冰冷的地面挣扎着站起身。他想起了自己的老本行，也想起了系统的名字：轮回往生。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他心中升起。净化功德不够，那么超度呢？这东西本质上，也算是“逝者”的一种吧？他不知道系统能否强行超度如此强大的残魂，但眼下，他别无选择，只能赌一把！

“轮回往生，听我号令！”肖枫抬起手，对准那团黑雾，用意念沟通系统。“超度！”

【检测到高能量怨魂目标：迭卡拉庇安（残魂碎片）】

【目标具有强烈反抗意志，强制超度将激活系统【亡魂压制】特性，成功率：中等，存在反噬风险。是否执行？】

迭卡拉庇安！果然是那位高塔孤王，烈风的魔神！中等成功率？反噬风险？肖枫的心脏猛地一紧。反噬……如果失败了，功德已经为零，他拿什么来抵挡？

【……渺小的人类……你敢……】黑雾察觉到了肖枫的意图，翻腾得更加剧烈，一股狂暴的意志冲击而来。

不能犹豫！“执行！”

嗡——！系统面板光芒大放，一股无形的、带着绝对威严的压力骤然降临。这股压力直接作用于灵魂层面。

【亡魂压制已激活！】

【啊啊啊——不可能——！！】迭卡拉庇安的残魂发出凄厉的惨叫，这声音只有肖枫能够“听”到。它疯狂地挣扎着，试图逃离这股压制力，却如同陷入蛛网的飞虫，越是挣扎，束缚便越紧。黑雾剧烈地扭曲、变形，显露出痛苦的轮廓。

肖枫站在原地，脸色苍白，紧咬牙关。他能感觉到系统正在抽取他体内某种未知的力量，用以维持对魔神残魂的压制。

同时，他按照记忆中祖辈传下来的一些仪式片段，心中开始默念着往生的经文。这一次，不再是慰藉，而是强制的送离！

经文的声音仿佛在灵魂层面回荡，每一个音节都化作了淡金色的符文，烙印在那翻腾的黑雾之上。黑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透明。迭卡拉庇安的咆哮声也渐渐微弱下去。

【孤……不甘心……】

【我的高塔……我的子民……】

【风……自由……】

一些残存的执念如同碎片般闪过，最后随着一声悠长的叹息，彻底消散。那团黑雾最终化作了纯净的光屑，如同无数萤火虫般飞舞，最终缓缓汇入肖枫的眉心。这一次，不再是冰冷的入侵，而是一股温和的能量回归。

【超度完成：迭卡拉庇安（残魂碎片）】

【获得功德：15000点】

【检测到特殊灵魂碎片，可兑换项已更新。】

【剩余功德：15000点】

呼……肖枫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紧绷的身体骤然放松，再次瘫软在地。成功了。他赌赢了。看着系统面板上那整整一万五千点的功德，一股狂喜涌上心头。发财了！他连忙查看新出现的兑换列表。

【兑换选项（迭卡拉庇安·残魂）：】

【1.破碎的魔神记忆（包含对风元素的深刻理解及部分古代蒙德历史片段）：需5000点功德】

【2.部分狂风权柄（残缺，可大幅提升风元素操控能力及对风的感知）：需10000点功德】

魔神的记忆！部分的权柄！虽然都是残缺的，但那也是神明曾经拥有的力量！肖枫的心脏砰砰直跳。只要兑换这两样，别说离开风龙废墟，恐怕在蒙德都能拥有自保之力了！他立刻就想选择全部兑换。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一股尖锐的刺痛猛地从灵魂深处传来。嘶——肖枫倒吸一口凉气，捂住了额头。这是刚才被迭卡拉庇安残魂入侵时留下的后遗症。

灵魂层面的创伤，远比肉体上的伤势难以恢复。他想起了之前兑换丘丘人记忆碎片时那短暂的头胀感和微弱的精神影响。

区区丘丘人尚且如此，这可是魔神的记忆！还是被强制超度后破碎的！再加上那残缺的狂风权柄……以他现在脆弱不堪的灵魂状态去接收，后果不堪设想。轻则精神错乱，重则灵魂崩溃，直接变成一个真正的白痴。

不行，太冒险了。肖枫强行压下心中的激动与渴望。力量虽好，也得有命去用。当务之急，是先离开这个鬼地方，找个相对安全的环境休养，想办法恢复灵魂上的创伤，然后再来考虑兑换的事情。

而且……特瓦林随时都有可能回来。这里毕竟是它的巢穴核心。

想到特瓦林，肖枫打了个寒颤，不敢在此地多作停留。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检查了一下身上的伤口。之前被什么东西摩擦的后背依旧火辣辣地疼，攀爬高塔又导致手臂上的伤口裂开，现在灵魂还受到了创伤，头痛欲裂。真是狼狈至极。

他环顾了一下这个空旷而死寂的王座大厅，最后看了一眼那个空荡荡的黑色王座。这里埋葬了一位古老魔神最后的执念，也差点成了他肖枫的葬身之地。

肖枫不再停留，转身拖着疲惫不堪、伤痕累累的身体，一步一步地朝着来时的通道走去。

向上攀爬的过程，比下来时要艰难百倍。每一次抬手、每一次蹬腿，都会牵扯到身上的伤口和疲惫不堪的神经。

灵魂深处那持续不断的刺痛如同跗骨之蛆，挥之不去，像是有无数根细小的钢针在扎着他的头皮。他咬紧牙关，凭借着强烈的求生意志，艰难地向上挪动。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再次看到了上方透进来的灰蒙蒙的天光。当重新踏上塔顶那个平台的那一刻，肖枫几乎虚脱。

他没有再去看那座沉默的七天神像，也没有心思再去感慨什么。他迅速确认了一下方向，辨认着来时路上自己留下的细微痕迹。

高塔之内似乎因为迭卡拉庇安残魂的消散而产生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震动，远方天际，一声隐约的龙吟似乎正向这边靠近。

肖枫心中一凛，不敢怠慢，立刻朝着塔外奔去，沿着来时的路，以自己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向着记忆中那个被藤蔓覆盖的小屋移动。

每一步都异常沉重，视野也因为失血和灵魂创伤而有些模糊。但他不敢停下。必须尽快回到那个临时的避风港。他需要休息，需要时间，来舔舐自己的伤口，并消化这次惊心动魄的遭遇。

肖枫踉跄着，最终消失在废墟的乱石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