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霏霏开始正式的电话拜访。按下了00852，与内地不同，等待音连响两声，她紧张地即刻挂断，坐了一会儿又重新拨号。接通之后才一开口就被对方挂了电话，这次她迟迟没再拿起话筒。
顾铭有意无意地路过她的工位，看她的眼神都是鼓励。程霏霏清了清嗓子，重新拨通了电话。接电话的是一位语气同样怯生生的年轻女孩，跟程霏霏彼此彼此，这让她没那么紧张了，想起要按部就班地介绍自己。
“你好，我这里是商业韬略杂志社，我是采编程霏霏。我们正在做一个企业家连访的大型策划，希望能有您公司董事长的参与，我能和他通电话吗？”
“我老板啊，他没在……那你能给我发邮件吗……我会转告他，再给你答复可以吗。”
程霏直说：“好的好的，谢谢谢谢。”她暗暗庆幸：你老板不在最好了，和老板通电话岂不是吓死人。她记下了邮件地址，把项目资料和一封邀请信发了过去。在正文内容上，她多动了一些脑筋。除了讲明事情，还写上一句话说明为什么要让对方参加这个项目，正所谓名正而言顺，顺理成章。她还在邮件结尾写期待回复的时间和回复方式，让对方有一个清楚的操作步骤。这两项，都是程霏霏自己琢磨到的方法，然后她发出邮件，等待答复。按照公司的规定，这样就算是拨出一个有效电话，每天要打10个有效电话。刚刚开始，程霏霏动作很慢，一上午只打出了三个有效电话，等到小心翼翼发完邮件才想起这半天过去滴水未进。
高健哼着“时光已是永不回，往事只能回味”，摇头晃脑地走到程霏霏边上：
“霏霏姐，你昨天去吃饭了吗？”
“没啊，全公司就我住北五环，吃完饭回家都要后半夜了。”她刻意没提丁礼到了电梯里也没叫她一起聚餐这件事。高健懂了什么似的说：“昨天去的，可都是有业绩的。楼上也有两个同事没去，他们俩也没业绩。听说没，丁礼还给那个小圈子起了个名字：销冠俱乐部。”
“哈哈哈，果然是能嘚瑟。”程霏霏附和到。她觉得这种小团伙的氛围只会在校园里存在，没想到在公司里还能延续。
“霏霏姐，咱们要加油啊，士可杀不可辱。”高健不忘鼓励程霏霏。
程霏霏却很心虚：每找一个客户就是张雨杉找过的，刘丹妮找过的，看来市场早都被做过了一遍，靠什么出业绩？
张浥晨习惯了程霏霏早出晚归，做梦都在背话术，没想到她是这么一个工作狂。他有时候想和程霏霏亲昵，只能得到她的背影，而等她上床时他早就遇上了周公。早晨程霏霏起床后，照例去公用洗脸池洗脸，然后转去反方向的公厕，闭着气等了好一会儿，快窒息才肯喘口气，那一瞬的感觉无法形容。
程霏霏见一个女生用好了，一直用力踩冲水踏板也不见有水出来，只好对她说：要不还是算了。她俩尴尬地互看了对方一眼，然后那女生小跑着离开了。程霏霏小心翼翼地站过去，唯恐碰到那高高耸起的黄金塔。可是一个不小心，裙带掉了下去……
程霏霏惨叫了一声，就地把那身衣服脱下扔了，穿着打底裙回到房间，见张浥晨正把小笼包和油条摆到桌子上。她莫名地把所有味道都汇总在脑海里，不可抑制地恶心了起来。张浥晨惊讶地看着她，担心她这是怀孕了。程霏霏无心吃饭，换了整身衣服洗了很多次手仍然觉得难受，不停地甩手臂，原地跳，只听张浥晨提醒她：你再不出发真要迟到了。
程霏霏抓起包包冲出门，跑出几米又转头回来，委屈巴巴地对张浥晨说：“我要换一个地方住，今天晚上就搬走。”
张浥晨如实地说：“这儿是不太好，可是搬家哪能那么快啊？”
程霏霏一路上百米冲刺，总算在8：55分到了离公司最近的那座天桥。她这才理解了什么叫“望山跑死马”。她弯着腰，手扶着膝盖，大口地喘气，只感到口干舌燥，胸腔发疼。可时间不等人，她多一秒都休息不得。
看见人满为患的上行电梯便厚着脸皮挤上去，终于在9：00整把卡插进了打卡机。此时东四环的阳光正透过玻璃窗照在她的肩膀上，她累得趴在桌上，却要一再欣赏打卡牌上9：00整的字样，像一位奄奄一息的老将看见了胜利，欣慰地闭上眼睛，仿佛含笑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