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冰封杀局

青铜剑出鞘的龙吟惊飞夜鸦,寒光掠过冰面时映出三千冤魂的轮廓。

领头的傩面武士喉间涌出《招魂赋》,楚地巫音裹着冰碴刺破夜幕,声波触及水面刹那,整条洛水倒卷成百丈冰瀑。

冻结的浪尖上插着十二面夔牛鼓,蒙皮正是昨夜消失的河图卫面孔,鼓槌竟是他们的胫骨所制。

姒阳重瞳映出冰锥里封冻的扭曲人脸——夏室大巫祝姒偃冻结的右眼渗出黑血泪,左眼却嵌着刻有秦篆的青铜齿轮,那枚齿轮正以《甘石星经》记载的岁差速率逆向旋转,每转一圈冰层就增厚三寸。

“鼎纹开!“姒阳咬破舌尖,血珠坠入玉璋激起的不是涟漪,而是九条逆鳞怒张的水龙。

龙须扫过冰面时,河底沉睡的青铜鼎器发出远古轰鸣,锈蚀的饕餮纹在冰层下睁开千只复眼,每只瞳孔里都映着夏朝贵族剜心祭天的场景。

剑身上的大禹治水图骤然复苏:应龙双翼掀起狂涛,翼骨竟是夏后杼征伐东夷时折断的青铜戟;玄龟背负的洛书浮现出血色爻辞,龟甲裂纹中渗出龙柩香的青烟,凝聚成武王伐纣时的战车阵型。

傩面武士的面具在龙吟中融化,铜汁顺着鳞片覆盖的脸颊滴落,露出嘴角缝合的商代甲骨。

他们第三只竖瞳里的幽蓝火焰,正是相柳被斩时溅落的毒血所化,此刻焰心浮现出商王武丁祭祀河伯的甲骨卜辞。

领头武士的青铜钺劈开冰瀑,刃口暗纹竟与姒阳胸口的应龙胎记产生共鸣,震得玉璋表面浮现周文王推演的归藏卦象。

冰碴如暴雨倾泻,新兵季禺的犀皮靴突然结霜,少年怀中滑落的玉蝉碎成二十八片——那是三日前他亲手雕刻的及冠礼,碎玉竟自动排列成紫微垣星图,每颗星位都对应着冰锥里冻结的人脸。

“坎位转离,三进九退!“姒阳嘶吼声被冻结在冰晶中。

河图卫踏着禹步结阵,青铜剑光交织成北斗星图,斗柄所指处冰层裂开深涧。

冰锥撞在光幕上迸出火星,落地却化作黑鳞毒蛇,蛇信卷走三名河图卫的眼球。

季禺的惨叫声撕开裂帛,黑蛇咬中他脚踝时,青铜锈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吞噬血肉。

姒阳挥剑斩断少年小腿,断肢在空中化作商代“刖刑俑“,坠地时摔出七枚刻着“丙戌“卦象的青铜钱。

“戍卫死战,魂归鼎器!“季禺残躯坠向冰涧的刹那,玉蝉星图突然嵌入冰壁。

碎玉折射出骊山地宫壁画——十二金人额间的血玉,正与傩面武士竖瞳火焰同频闪烁。

少年化作的流光注入剑锋时,玉璋龙纹游出与应龙图腾融合,姒阳的瞳孔分裂成四重,看见冰层下冻结着夏朝宗庙祭器:九鼎表面蒙着人皮绘制的星象图,鼎耳悬挂的青铜铃铛正在无声震颤,每声都对应着傩面武士的心跳。

姒阳踏着冰瀑逆流而上,玄铁战靴在冰面烙下山海纹章。斩断第三名傩面武士的竖瞳时,飞溅的黑血在玉璋蚀刻出《连山易》失传的“归墟卦“。

卦象中十二金人轮廓缓缓转头,它们足下堆积的尸骸穿着周王室近卫铠甲,心口皆插着刻有“姒“字的青铜匕首。

应龙虚影撞碎九层冰墙,冰晶里封冻的青铜齿轮组轰然显现——每个齿槽都卡着半截夏后氏子孙的指骨,断口处生长着带刺的青铜珊瑚。

冰瀑轰然坍塌的瞬间,姒阳抓住大巫祝冻结的眼球。青铜齿轮突然加速旋转,将秦篆“丙戌“二字投射到天际。

黑帆巨舰残骸中升起十二盏人皮灯笼,火光里浮现牧野之战的场景:阵前倒戈的奴隶们,瞳孔深处都跳动着傩面武士的幽蓝火焰。

龙图腾发出裂帛般的悲鸣,姒阳发现自己的重瞳开始分离——左眼映出冰层下夏禹封印相柳的青铜锁链,右眼却看见洛水深处父亲姒昶的干尸,正用刻满卦象的指骨拨动九鼎星盘。

傩面武士的包围圈骤然收缩,他们的青铜钺组成二十八宿杀阵。

姒阳旋身时甩出的血珠凝成河图洛书,撞碎冰锥显露出地底祭坛——三百童男童女被青铜锁链吊在半空,心口插着的玉璋碎片正将精血导入九鼎。

季禺的残魂突然在剑锋显形,少年半张脸已化作青铜面具:

“卫长快走!这是用夏室血脉启动的...“

话音未落,冰层下伸出青铜巨手将他拖入深渊。

姒阳的玉璋突然爆裂,应龙虚影裹着他冲破冰穹。月光下,整条洛水竟化作巨大的青铜鼎器,两岸山峦浮现出《禹贡》全文。

十二金人从冰瀑中走出,它们掌心托着的正是历代夏后氏宗主的头颅。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姒阳听见自己脊骨发出青铜淬火的声响,而冰层深处传来相柳的狂笑——那声音与十年前父亲刻鼎时的凿击声,完美重合在洛水的波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