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枉死财神窟（四）

“明天就能来上班？”陆郁眨了眨眼，努力让自己的震惊看起来像是惊喜，“我需要准备什么吗？”

对面的人事小姐姐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活像只熬夜的熊猫。

她机械地翻着简历，声音平板得像在念经：“会有人带你的……每天打够200个电话就行……很简单……”

陆郁余光瞥见办公区——几十个工位整齐排列，每个隔间里都坐着个年轻人，他们戴着耳机，面前摊开着同样的“话术手册”。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诡异的亢奋，有人突然站起来高喊“又成一单”，周围立刻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

“我不是应聘律师助理吗？”陆郁故作天真地问。

“是啊，”人事头也不抬，“没经验就从拉客户开始嘛。”

她突然压低声音，“提成很高的，上个月销冠拿了五万。”

走出事务所时，陆郁的嘴角抽了抽。

走廊尽头的消防通道闪着绿光，她刚想离开，突然被人叫住。

“新来的？”

一个穿格子衬衫的年轻男人拦在她面前。

他脸色苍白得不像话，眼下却泛着不正常的潮红，胸牌上写着“王明”——典型的程序员打扮，但那双眼睛……

陆郁不着痕迹地后退半步。

王明的瞳孔在昏暗的走廊里呈现出诡异的竖瞳状，像某种冷血动物。

“我是小王，负责带新人。”他咧嘴一笑，露出过于整齐的牙齿，“明天见。”

他的背影消失在转角时，陆郁才注意到——王明走路时脚跟几乎不着地，像是……飘着走的。

楼下警笛声刺破天际。

封锁线外围满了看热闹的人，陆郁一眼就认出了穿着警服的清岚。

小道士神色凝重地跟同事交谈，手里拿着个罗盘似的仪器。

“家人们谁懂啊……”陆郁压低声音对着手机说，“这地方比我想的还离谱。”

直播间瞬间炸锅：

【卧槽刚才那个男的好诡异！】

【主播快跑！这绝对不是什么正经公司！】

【等等……你们看背景里是不是还有帽子叔叔？】

明明是帽子小姐。

陆郁转身走向一条僻静的小路，梧桐树的阴影投在地上，像张开的鬼手。

“明天我会直播上班日常，”她对着镜头甜甜一笑，“记得来看我打满200个电话哦~”

夜风裹挟着初秋的凉意掠过陆郁的脖颈，她下意识缩了缩肩膀。

直播间的弹幕突然疯狂滚动起来，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得她脸色发青。

【等等，小郁你还记得你是一个美食博主吗？？？】

这条弹幕飘过的瞬间，陆郁余光瞥见身后三米外的长椅上——一个穿藏蓝色中山装的老人正佝偻着背坐在那里。

枯瘦的手指间夹着半截早已熄灭的烟头，青灰色的皮肤在路灯下泛着诡异的蜡光。

“我发现你们好像对我转型做灵异博主很兴奋？”陆郁强作镇定地笑了笑，声音却比平时高了半个调。

她假装调整镜头角度，实则将老人纳入了画面边缘。

【我草！这老头是不是飘着的？！】

【啊啊啊啊洛神护体！】

【他脚底有影子吗？镜头往下移啊急死我了！】

弹幕突然被一条长回复刷屏：【三年前跳楼的张老头！他儿子死在牢里……】

随着网友详尽的背景科普，陆郁感到后颈的汗毛一根根竖了起来。

她借着捋头发的动作，悄悄往老人方向瞥去——

枯叶打着旋儿从老人脚边飘过，却没有一片沾到他那双老式布鞋。

更可怕的是，当他的衣角被风吹起时，露出的不是裤管，而是一缕缕正在消散的黑雾。

“洛卿辞今天真没跟我一起……”陆郁声音发紧，握着手机的指节泛白，“她去见……”

话音戛然而止。

镜头里，老人缓缓抬头，浑浊的眼球突然转动180度，直勾勾“盯”向镜头！

干瘪的嘴唇蠕动着，陆郁分明听到一个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找……到……了……”

“砰！”

远处突然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

陆郁浑身一颤，再回头时长椅上空无一人，只有几片枯叶诡异地打着转。

但地面上——

一排湿漉漉的脚印正向着她延伸而来，每个脚印里都渗着暗红色的液体，像是……

【小郁快跑！】

【他来了他来了！】

陆郁猛地后退，后背撞上冰冷的灯柱。

她这才发现整条小路安静得可怕，连虫鸣都消失了。

路灯开始频闪，每一次明灭间，那排血脚印就离她更近一步。

“滴答。”

一滴粘稠的液体落在她手背上。

陆郁缓缓抬头——

张老头倒吊在她头顶的梧桐树上，腐烂的脸几乎贴到她鼻尖！

裂开的嘴角一直延伸到耳根，露出森白牙齿：“我儿子……冤啊……”

“轰——”

陆郁连连后退，忽的眼前画面恢复了正常。

原来她竟不知不觉间踏出了园区的范围，怀中洛卿辞给她的木牌灼人的烫。

冷汗直冒，但她握着木牌，渐渐情绪也稳定了下来。

厉鬼！

比姜悦还要可怕数倍的厉鬼！

她必须要将这个事情尽快告诉洛卿辞！

……

洛卿辞盯着手机屏幕，地府APP推送的消息泛着幽绿色的微光。

【超度目标：张建国（状态：已锁定）】几个字像是被鲜血浸染过一般，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刺目。

她轻轻“啧”了一声，指尖在屏幕上划过。

这条任务通知简洁得反常——没有危险等级，没有功德积分，甚至连具体的时限要求都没有。

“超度？”她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窗外的梧桐树沙沙作响，一片枯叶飘落在窗台上，叶脉诡异地扭曲着，像是某种古老的符咒。

洛卿辞随手一挥，枯叶瞬间化为齑粉。

“洛卿辞？”陆郁疑惑的出声，“怎么了？”

“没什么。”洛卿辞收起手机，神色如常，“地府又发任务了。”

陆郁敏锐地察觉到了她语气中的异样：“很麻烦吗？”

洛卿辞走到茶几前，给自己倒了杯茶。

茶水在杯中打着旋儿，映出她若有所思的面容。

“一只厉鬼而已。”她轻啜一口，“不过这次的要求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