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世界 天近星辰大,山深世界清

热干面师傅的格局

01

一碗热干面5元,30年前也就几分钱,大受欢迎的原因是一大坨面可以让胃产生持续的饱胀感,适合汉口码头搬运工一天的繁重劳动所需的能量,虽然无肉,但里面加葱,加蒜水,加小胡萝卜丁,加酱油,加胡椒似乎有肉前香,然后真正让热干面一战成名的就是一大勺芝麻酱。起初,面是面,酱是酱,丁是丁,谁也不掺和谁,面被压在底下像刚过门的小媳妇,从开水里捞出来后食客立即进入了战斗状态,两根筷子上下翻飞,屁股撅着,两眼紧盯碗中的面和酱,有时嘴里嘶嘶作响,因为面被开水担出发烫,终于面酱合一,直到入口,你都不能说你吃到了正宗的热干面。

只有口里面有劲道,唇齿间软糯出酱香,牙缝里挤进葱花,唆入食道的面非湿非干,几分钟内结束战斗,才算吃到了正宗的热干面。它还有一个硬指标就是不能带到封闭空间吃,热干面分子喜欢挤压、占尽空间每个分子并给它们染上自己的味道,你今天吃了热干面,一天千万别约会接吻,你的宝宝知道,你的同事知道,你上轻轨,全车人都知道。

热干面的面酱入口后,空气中充满了你上至咽喉,下到十二指肠的味道,与原初香味相比,多了几分你的人生辛酸的复杂感受。

这就是为啥老汉口人在吃完热干面后要加一碗浮子酒的缘故,浮子酒就是酒槽汤圆,加一个鸡蛋,除了犒劳自己之前没吃到肉外,还有压味的意思。

02

今天黄昏,在长堤街路口我经过一个热干面馆,主要是被一个其貌不扬的师傅给惊到了,我在犹豫吃不吃的时候,这师傅开口惊为天人,你想不想吃,想想自己吃了快不快活?你快不快活就想想你是为自己活还是为别人活,最没有意思的就是为钱活。

(2021.2,汉口长堤街)

我愣了半天说你这店一天开多久,他云淡风轻地说24小时,我没有从他脸上看出任何倦意,说来一碗吧。他边担面边问要不要辣椒,要不要醋,我说都要,他一分钟搞好递给我。我如此这般操作后入口便夸,这是我吃的最好吃的味道。他宠辱不惊地笑笑,面要烫得深,带水入碗,热干面不干,再就是多加白胡椒。

03

这碗热干面吃出了海德格尔的味道。

不过用李白的诗句来形容这位汉味热干面师傅可能更贴切:

十步杀一人,须臾热干面,

千里不留行,黑夜无须眠。

事了拂衣去,无客望星空,

深藏身与名,深藏名与身。

(2021.2,汉口长堤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