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潘莽

“是你！”

林崛神色诧异地看着地上头破血流的男子。

他没有记错的话，此人正是今日收钱为他办理照身帖的黄牛。

名叫潘莽。

下元坊有名的氓民，仗着一些关系，平日里在鸡鸣巷就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潘莽揉着脸上淤青，顺着声音一抬头，见到林崛的一刹那，眼神复杂。

“打扰道爷睡觉的贱种，还不给道爷我滚出去。”

房里传出一声冷喝，吓得潘莽四肢着地，连滚带爬地往小院大门挣扎而去。

林崛迈进屋，生起柴火，不解道：“韩兄，这到底怎么回事？”

韩文樵走近坐在板凳上，从包袱里拿出两个白面馒头，扔给林崛一个。

“他们是冲着林兄你来的，结果误把韩某认成林兄。”韩文樵说着就掀开衣袖，指着发红的臂膀，愤愤道：“喏，林兄你看，那几个家伙下手还真狠，好在韩某反应快，不然还真着了他们的道。”

林崛随意瞥了一眼，将馒头插在一截树枝上，架在铁锅边加热，语气平淡道：“以韩兄的身份，我想不应该出现在鸡鸣巷这等旮旯角落，韩兄身为炼气士，身份特殊，对林某又没有恶意，若有什么指教，不妨直说。”

炼气士在禹城地位非凡，这一点，从无厌子师徒可以大摇大摆地御剑从城门头飞过，便能看出。

林崛听无厌子讲过，炼气修行之道，第一个境界就分为十四层小境界，被炼气士称为炼气期。

若能突破炼气十四层，方可踏入第二个境界。

筑基期。

但要想走到这一步，可谓是难乎其难，多少人绞尽脑汁，最终还是功亏一篑。

“如今大雪成灾，似韩兄这等炼气修士，若说在城中无权无势，林某万不会相信。”

韩文樵啃上两口馒头，神色一愣，全然未料到眼前青年的心思，竟然如此严密。

思索之余，韩文樵开口道：“林兄可认识无厌子道友？”

“认识，说不上太熟。”

想起在城门口远远地见到无厌子师徒的情形，林崛心中不由得一惊，难不成那家伙已经发现自己？

韩文樵起身推开窗户，指着不远处耸立在外城中心的巨大高塔，眉宇间闪过一丝向往。

“林兄可知那高塔有何用处？”

林崛摇头，初来乍到，对于这些事，他一概不知。

只是觉得那高塔所在，颇为神秘，白日里前往四象武馆时，曾途径高塔附近，远远地就看见十支全副武装的重甲队伍镇守。

似这等重甲兵士，放在任何朝代，那都是能称霸沙场的绝对力量。

努尔哈赤凭借十三副铠甲起家，就能争霸天下。

八千曳落河，三千铁鹞子，无不述说着重甲兵的可怕。

见林崛一个劲地摇头，韩文樵笑道：“那高塔名为通天塔，乃是禹城抵御这场大雪的关键，每座通天塔内都有一名修为至少达到炼气十二层的修士坐镇。”

“韩某不才，修行十余载，只堪堪达到炼气十层的地步，无法同无厌子道友那般坐镇通天塔，抵御这场大雪。”

林崛立即问道：“抵御大雪！难道说这场雪当真有古怪？”

“这一点，韩某也不得而知，总之禹城内的这些高塔，皆是为抵御风雪而建。”韩文樵笑了笑，继续道：“想来林兄今日进城时也注意到了，这禹城内外，完全是不同的光景，城外大雪纷飞，到了城中，虽有飘雪，但却不似城外那般雪落成灾，冰封万物。”

“这场大雪来得太过突然，太过诡异，到如今持续五个多月，整个大武境内，除了似禹城这样的重镇城池，其他地方早已经死寂一片，毫无生机。”

“哎，大雪成灾，生灵涂炭，那些高阶修士，隐士前辈却是装聋作哑，无动于衷……”

韩文樵越说越激动，但转念一想，又蓦然丧气，拍着大腿连连长叹。

林崛对此事早有一些猜测，如今通过韩文樵之口得到确定，也是不禁唏嘘叹气。

能以风雪覆盖整个大武，不敢想象背后的人强大到了何种地步。

“还是说回正事，韩某之所以出现在此，便是受无厌子道友所托，前来为林兄挡下今夜劫难。”

韩文樵解释道：“林兄有所不知，无厌子道友坐镇通天塔，今日偶然见到林兄于城中走动，与那潘莽有过交易……”

林崛微微一愣，旋即反应过来，“莫非是那潘莽事后见财起意，跟踪于我？”

八两银子，在如今这个时候，可不是一个寻常难民能拿得出手的数量。

要知道二两银子，就已足够一个老百姓一年的生活开销。

林崛暗自回忆，在与潘莽达成交易后，他就留了个心眼，绕着坊市转了几圈，没想到还是没能甩掉潘莽这条尾巴。

韩文樵点头道：“无厌子道友分身乏术，只得让韩某前来为林兄应劫，不过小鬼难缠，林兄今后还是得小心为妙。”

言罢，韩文樵起身朝屋外走去，但临走前，又转身郑重地交代道：“潘莽背后的人，在禹城也有些手段，韩某与无厌子道友也只能尽力节制于他，林兄与那人之间的恩怨，还得靠林兄自行解决。”

望着消失在夜色中的韩文樵，林崛目光上移，看向了那座燃着孤灯的高塔。

没想到他无意间承了无厌子一个人情。

此人当真不错，值得一交。

韩文樵能出手帮忙，虽说有无厌子在中间搭线的缘故，但的确也是实打实地帮了自己一次。

此人，也不错。

潘莽见人钱财，动起歹念，这次若非无厌子暗中搭救，自己恐怕凶多吉少。

此人，着实该杀。

看着熊熊燃烧的柴火，林崛眼光一寒，充满杀意。

“学武之事，刻不容缓。”

他本以为能在禹城安心地住下后，再慢慢准备习武的事，眼下看来，却是成了妄想。

第二天一早。

林崛进入武馆的第一件事，就是趁着没人注意，将九百两白银沉入假山附近的池子底下。

至于那些珠宝首饰，以及绸缎细软，他先留在身上，日后总有花钱的地方。

练武对身体能量的消耗极为惊人，四象武馆虽然只有五十来号人，但每天都要吃光至少百十来斤米和肉，外加大量蔬菜。

若是以往还好，东西大多都能买够，但眼下物资匮乏，即便是四象武馆，要想将食物置办齐全，也要费上一些手段。

“如烟姑娘，就我们两人，你确定能从青山武馆的人手中抢到粮食？”

武馆门口，林崛刚将鸡公车推出大门，一袭白裙的柳如烟便坐了上去，指着静安坊东宁街的方向，目不斜视道：

“出发！抢劫青山武馆！”

林崛满脸的无可奈何，本以为进入四象武馆就能安心‘上班’，没想到却是高危职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