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父亲觉得呢？

许复闻言，挑着眉瞧了眼崔嬷嬷。

崔嬷嬷显然感受到了，但仅仅也只是舔了舔唇，依旧强势输出：“若二姑娘当真敬重长辈，又岂会在这等下人都在的场合里质疑主母呢？”

崔嬷嬷这厢说着，那厢陈氏也已缓过神来，只轻轻叹了口气，朝崔嬷嬷道：“碎英，罢了。”

只是这等看似是主仆之间的轻声话语，却清晰可闻地传进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许兰时被这话一噎，随即反应过来，赶忙跳出敌方陷阱。

“崔嬷嬷之意，是直言兰时就是摔碎了母亲祖传的玉镯不够，还要不敬主母是么？那照崔嬷嬷的意思，是不是现下将我打死，尸身扔出许府算了。”

面对这种诡辩的选手，许兰时就一个字。

干！

不过说到许兰时的性命，许复立刻跳脚，目光不善地望向崔嬷嬷：“我怎么不知道，现下家中是崔嬷嬷做主了？夫人，你身边这位崔嬷嬷厉害得很呀。”

陈氏显然没想到丈夫变化之快，分明几日前还叫嚣着要杀了许兰时呢！

她目光错愕一瞬，又转过头狠狠啘了崔嬷嬷一眼，这才辩解道：“碎英只是一时担心我，这才说话不分轻重了些，老爷您就……”

许复皱着眉打断了陈氏的话：“说话不分清楚，难道就能以下犯上、当着这么多奴才的面对主子指责么？我看她就是在庄子上呆久了，是主是仆已然分不清楚，夫人还是要好好教导才是。”

陈氏只得点头。

崔嬷嬷见状，也顾不上跟许兰时嘴炮了，赶忙上前几步跪下，朝许复道：“老奴只是看着二姑娘待夫人的做派，有些替夫人难过罢了。”

待夏一直在许兰时身后呆着，她闻言皱了皱眉，福了福身，淡淡开口道：“奴婢不知道崔嬷嬷的规矩是如何，但奴婢自幼在宫中长大，按照宫里的规矩，没有哪个奴婢能上赶着要与主子起争执——就是皇后娘娘身边的春晖姑姑与贵妃娘娘的大宫女，也没有这等的做派。”

许兰时连忙打狗棍随上：“是了，我记得春晖姑姑与贵妃娘娘身边的人，见了我都是老老实实的行礼。可我刚刚进来时候，却没见着一个人朝我问好，崔嬷嬷也是呢。”

崔嬷嬷暗自咬了牙，连忙转了身，朝许兰时那跪去：“奴婢在外管着庄子多年，散漫惯了，头天回来多有冒犯，还望二姑娘恕罪。”

“恕罪不恕罪的怎么说呢，嬷嬷是母亲身边的人，我哪敢恕你的罪”，许兰时似笑非笑地勾唇，又指着地上那片渣渣：“就是这玉镯，无论真假先不提，总要请人来看看是否有修复的可能。”

许兰时又抬起头朝陈氏露齿一笑：“母亲一片心意，兰时可不能浪费了。”

“一只镯子而已，虽说是祖传，却也只堪堪传了几代，不算什么”，陈氏眉眼一动，“二姑娘近日常去银楼，可瞧见了什么喜欢的？这只碎了，咱们就再买一只。天下玉镯这么多，碎了便碎了，扰了家里清净不值当。”

许兰时眯了眯眼，陈氏这幅遮掩模样，让她更加确定了这只玉镯是假的。

她笑了笑：“母亲这话怎么说，这到底是您的陪嫁，是您这十几年一直看着摸着的，哪好就这么碎了。”

许兰时看向许复：“还是请父亲寻个手艺好的匠人来，将这玉镯看看怎么修缮便罢了。毕竟这是母亲的陪嫁，好端端的却在咱们许家碎了。叫外人知道了，怕是对父亲、对咱们许家还有母亲，都颇有微词呢。”

“父亲觉得呢？”

她这话可算说到许复的心头上了，许复是不在意周家宴会二闺女去不去，也不在意碎了妻子的陪嫁物什。可若是因此让外人蛐蛐自己，那可真是得不偿失。

他点点头，朝陈氏道：“是啊夫人，这说到底是你的陪嫁，是陈家带来的物件，咱们成亲时候我还瞧见你带过呢。老物件了，就这么碎了多可惜，还是找人来好好看看。若能修复起来，摆着留着，自己看着也宽慰些。”

他都这么说了，陈氏这会子要是再揪着许兰时礼仪不周、不敬主母的话来挑嘴，那可就太明显了。

陈氏垂眸笑着，轻轻应了是，目光却流连到一旁已经站起来的李妈妈。

李妈妈与之眼神相撞，遂悄悄往后走去了。

“二姑娘说的有道理，难为你有这片心为母亲考虑。母亲适才实在是对不住你，毕竟这镯子我也曾戴过，它就这么骤然碎了，我难免有些……”

陈氏微微一笑，指了个站在角落的小丫鬟：“你去外边，请一个手艺好的老师傅来，让他看看这碎镯子能不能修。”

“是。”

那小丫鬟上前就要捡起碎渣，许兰时眼疾手快截住人：“你不必捡了，谁知道拿起来时有没有少了几一块小碎玉？你若捡了，这才真是要命，怕是就此修复不好了。”

许兰时：可笑，捡完再带回来说不定就是真的了！

那小丫鬟咬着唇，怯懦地不敢吭声，眼神直直往陈氏身上飘。

果然，像崔嬷嬷这种硬茬子到底是少数，书里的人还是跟三公主身边的绘棠一样喜形于色的。

“就听二姑娘的，不捡了，快去请。”

陈氏抿了唇，勉强撑着笑意，又亲自下场拉起尚跪着的崔嬷嬷：“你也是，跟李妈妈一样一把老骨头了，还是站起来吧。”

崔嬷嬷被她这么一扶，登时犹如那充满电的机器人，腰板也直了，自信的笑容又挂在脸上。

但有了许复一遭，她到底没敢再跑到许兰时跟前呛声，只老老实实站在陈氏的身后去了。

那小丫鬟领了命就要出去，才刚刚掀起门帘，就见李妈妈又捧着个拖盘出来。

“慢着慢着，不急着去请师傅。”

众人齐齐朝她看去，李妈妈也不躲，哎呀一声，笑得眼睛眯眯的，还有闲心同陈氏玩笑：“夫人猜我找到了什么？”

她说着，命小丫鬟拖住拖盘，一把掀开盖在上边的素布。

“这只才是祖传下来的。”

素布被她掀开，入眼的，赫然是一只与碎成渣渣的那只，简直一模一样的玉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