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桃花庵歌》

“第六场比试的内容是诗！”

随着谢老的话音落地，苏木斋开口道：“既然是比试，那作诗不能无题，老谢就由你来出题吧。”

谢老在思考了一番后，开口道：“那就以桃花为题，做七言诗吧。”

闻言，众人皆把目光看向了苏木斋。

作为京都诗词协会的会长，苏木斋最擅长的便是作诗，这一局理应由他下场。

苏木斋走到了人群中央，摸了摸了下巴，琢磨这首诗应该如何来写。

桃花并不是个稀罕的题目，相反，从古至今写桃花的太多了。

前有《诗经》中的“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后有崔护的“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有着这些珠玉在前，他们这些写诗的往往会刻意避免这些个被写烂的话题。

除非你写的真是那种可以流芳百世的佳作，不然就会淹没在诗海被人遗忘。

正当苏木斋还在犹豫的时候，李唐已经起身走到了场间。

“苏老，要不我先来？”

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苏木斋选择了点头答应。

毕竟人家已经想好了怎么写，而自己仍旧没有头绪，不如让对方先投石问路好了。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李唐双手背在身后，开始在院中踱步。

当他提腿时，轻吸了一口气，一步落地，诗便吟了出来。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

众人听到前两句，并没有感觉很出彩，甚至有些大失所望。

当李唐吟诵出来的时候，所有人的感觉就是：这是首打油诗？

无论是从押韵还是对仗上来说，都算不得上乘之作。

有些人在李唐念完这两句时，甚至想自告奋勇的接下一句：“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

就在大家各有所思的时候，李唐迈出了第二步。

“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

这两句就有些意思了。

配上前面的开头，构成了一个往前推进的镜头，众人仿佛就看到那位桃花仙人站立在自己面前。

短短四句，用了六个“桃花”，循环往复，前后勾连。

没有过多停顿，李唐望着天空，接着吟诵道：

“酒醒只在花间坐，酒醉还来花下眠。

半醉半醒日复日，花开花落年复年。”

这四句一出，大家都愣住了！

前面他们还笑话这大概是首打油诗，没想到这四句就像一个耳光快把他们脸抽肿了。

无论是押韵、对仗还是平仄音节都让人觉得无可挑剔。

更为难得可贵的是，后四句和前四句起承转合、融为一体，大家都瞬间明悟到这位桃花仙人，说的就是李唐自己！

很多人都准备鼓掌以表达对这首诗的赞赏。

可场间的李唐并没有停下来，依旧在缓缓踱步。

难道？

这首诗还没完？

就在大家疑惑时，李唐的朗诵声给出了答案。

“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

车尘马足富者趣，酒盏花枝贫者缘。”

这是在言志！

苏木斋已经有些傻眼了。

他没想到这个被自己老对手石劲松称赞为词道的未来扛鼎之人，竟然有这般的诗才。

前面还在讲述花酒的生活，后面却直接点出自己的志向，直论贫穷、富贵。

但是，远不止如此。

带给苏木斋的震撼仍在继续。

“若将富贵比贫贱，一在平地一在天。

若将花酒比车马，他得驱驰我得闲。”

之前自嘲自己是个粗人，一直在冷眼旁观的谢林韵，此时已经站起了身子。

脸上的墨镜，遮住了眼里的不可思议。

有一种歌，即便你是个不懂音律的人，也会觉得动听。

有一种诗，即便你是个对诗词一窍不通的人，也会动容。

它们都有一个统一的名字，神作！

长顿了两秒钟，李唐看向了场间的众人，轻轻一笑，神色有些不羁又有些傲然，迈出了这最后一步。

“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整首诗就此结束，李唐自己却有些怅然。

前世第一次听到这首诗，还是在星爷的《唐伯虎点秋香》中，那时星爷扮演的风流才子唐伯虎总能让他捧腹大笑。

然而历史上真实的唐寅，却有才华，但不风流，没有电影中的圆满结局，反而是极其悲惨的一生。

正值壮年的唐伯虎因为‘科考泄题案’而前途尽毁，投在王爷的麾下做幕僚，没想到这位爷直接造反了。

家破人亡、怀才不遇的他，最终只能靠街边卖画维持生活。

最终，孤生一人离开人世。

在场皆是身份显赫的人，这让此时此刻的李唐更能体会到这位诗人的悲惨经历。

在众人惊艳的目光中，李唐静静的回到了石桌旁，续上了一杯茶。

他并没有将这杯茶一饮而下，而是举着杯子，缓缓将茶洒在了地上。

这一杯，敬唐寅！

呼啦！

也不知是谁第一个鼓掌的！掌声雷动！

这不是形容，真的是雷一样的动静，整个庭院里数十人全在用力鼓掌。

除了掌声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门口的保安甚至以为院子里是在放鞭炮，跑进去瞅了一眼。

“我了个去！”

“这是什么诗啊！”

“太牛逼了！这首诗简直牛炸了啊！”

其实很多人都不懂诗，压根不知道到底好在哪里，只觉得朗朗上口，又让人感觉狂放不羁。

外行可能说不出门道，但是，院子中诗词协会的人肯定是懂的。

苏木斋作为在场众人中最常接触诗的，太清楚李唐这首到底处于什么样的境界了。

整首诗，近乎民谣式般的自言自语，却蕴含着无限的艺术张力。

他在听完后甚至有一种人生一梦，贪嗔痴恨不过过眼云烟的明悟之感。

苏木斋此刻只有一个想法，什么词坛未来扛鼎之人？明明是诗坛的中兴之子，有如此诗才，写个屁的词。

“咳...咳...”

听到这阵咳嗽声，众人的目光齐齐看向苏木斋，不知道他要说些什么。

苏木斋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几番想开口，又停了下来。

就在大家感觉奇怪的时候，他用充满希冀的眼神看向李唐，有些犹豫的说道：

“苏东坡是吧？我也姓苏，可能祖上还是一家人，不如来我们京都诗词协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