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大局着想,杨都不得不答应刘元生的和谈,其实这样的结果,在他预料之中,如果能杀了刘元生,自然更好。
刘元生召回其余天尸,让长孙于亭等人在山外侯着,他则带着十具天尸捡起被长孙于亭斩成两半的三具尸身残骸,扑灭了其地宫周围的火,立即着手恢复杨都妻子的尸身,大概需要两天的功夫。
才进地宫,关上门,刘元生突然浑身抖擞,猛的栽倒在地,身子缩作一团,失去控制的天尸,并未上前扶他。
足足过了两炷香的时间,刘元生才从地上慢慢爬起来,手上青筋毕现,披头散发,弓着身子,胃里翻江倒海,张嘴吐出一大口污秽。
喝了几口水簌口,把嘴角擦拭干净后,翻身进棺材躺着休息。
这一觉,睡了足足七个时辰,才悠悠醒转,恢复了七八分状态,操控天尸将地上的污秽之物给清理干净,拿出一面血红色旗幡细细端详,满脸肉痛之色,旗幡的颜色淡了不少。
“长孙于亭,大衍宫……”
阴鬼宗说是千年传承,其实不止千年,在修行界,只要过了千年,而不到万年,都只说是千年传承。
至于这个“千年”,是一千年,还是两千年,甚至九千九百九十九年,只有一代又一代的衣钵继承者才清楚。
阴鬼宗传承至今的详细年份,已经快到四千年了,原来天萃星本没有炼尸一途,阴鬼宗第一任老祖从某个遥远得看不见光的星球,来此开荒传道,那里的人把天萃星这种地方称为下界,据说这里的人中极致,到了那里,仅是入门小童。
刘元生虽然没亲自去过,但这些都是历代阴鬼宗宗主口耳相传,另外几个传承悠久的宗门也是如此。
大家都很有默契,秘而不宣,不过想要破开重重壁障,进入那个位面,前提就是要成为天萃星的人中极致。
就像朝廷从读书人里选官,总是要设置一些关卡,层层筛选,选出读书最厉害的那个人,担任较为重要的官职。
但却没有提及通过何种方法,才能看一看上面的风景,各种古籍对此也讳莫如深,几乎没有只言片语,是关于如何去上界的。
天萃星周围也有不少星球,但都是死星,一片荒芜,万年如一日的沉寂。
身体恢复得七七八八的刘元生,开始修补杨都妻子的尸身,这次虽然被长孙于亭斩成两半,但修复起来却比上次被杨都打出一个窟窿要容易得多,不需要再填充多少新料,只需把两节尸身粘在一起就行。
因为要等两日的功夫,长孙于亭等人去了前不久收集干柴的小城,还没进城,城中百姓远远看见十一位财神爷,纷纷上前迎接,递上当地特色吃喝。
一次拿出了五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简直是活菩萨,朝廷一年下来,也不一定能给他们这座边陲小城拨上万两银子。
而且只是拿出点家里平常备用的干柴煤油,就能领取五两,要是朝廷拨的银子,大多是要去修桥铺路,才能拿几颗汗水钱。
对于小城百姓的热情,长孙于亭没怎么抗拒,接了一位小女孩递过来的半块烧馕,还有一袋奶酒,上行下效,几位长老和杨都也接了点裹腹之物。
收到消息的县老爷带着一群衙役捕快,早就在衙门外摆好了阵仗,但在强颜欢笑的掩饰下,还是能看出他的忧心忡忡。
等长孙于亭走近,县老爷赶紧挤出笑容迎上去,“各位仙师辛苦了,不知此次攻山,战果如何?”
长孙于亭饶有趣味地看着县老爷,“怎么,信不过手下人?”
县老爷心里一惊,不再揣着明白装糊涂,脸色微白,挤出的笑容更难看了。
“事关本地百姓的千年大计,身为此地父母官,小人才不得不小心谨慎,如有冒犯,还望仙师海涵。”
长孙于亭喝了一口奶酒,毫不在意道:“我既然让他们安然无恙的回来,就说明没想怪罪于你,换做是我,我也会派几个心腹过去看个究竟,毕竟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嘛,不过不管此次战况如何,都不会影响你们这座小城,干柴煤油松脂这些俗物,又不是只有你们才有!”
县老爷抹了一把额头上的细汗,他真怕长孙于亭恼怒,一巴掌把他拍成肉泥,他的做法很伤一个强者的自尊,派了几条尾巴跟过去,也是想视情况而定,早做打算。
阴鬼宗败了,是一套做法。
长孙于亭一方败了,又是另一套做法!
“小人斗胆问一句,那晚他们只敢在百丈之外观战,见识到了各位仙师大显身手,打得阴鬼宗毫无还手之力,只不过最后的停战谈判,我等却是一点也不知情,仙师肯否告知谈了些什么,当然,如果不宜透露,仙师不说也罢。”
长孙于亭知道这小子多半会问,也没打算隐瞒,刚才进城时,百姓个个脸上洋溢着笑容,没有说一句关于县老爷的不是,应该是完全按照他定下的规矩发了钱,没有中饱私囊,看来此人确实算得上一个好官。
“我们与阴鬼宗的停战协议,是我等日后永不再犯阴鬼宗,如果他们想拿你们撒气,你就把我们搬出来当靠山,说我们与这座小城有些渊源,他们自然不敢造次。”
县老爷喜笑颜开,连连点头称是,昨晚手下人带回来的消息,前半段让他很是振奋。
没想到阴鬼宗这座压在头上的大山,竟会被长孙于亭等人打得只有招架之力,特别是刚刚言语提点他的长孙于亭,一人独战宗主刘元生,以及一具天尸和三具魁拔,不但不落下风,将天尸魁拔全部斩成两截,刘元生也差点死于那杆古怪兵器之下。
只是后面突然停战,双方还商讨了不少时间,对于商讨的内容,探子就无从得知了,不敢靠得太近,否则战斗余波就能要了他们的小命。
进了官衙,住进县老爷昨晚就准备好的雅间,一夜战斗,众人也确实是累了,很贴心的县老爷还在每个雅间内安排了一个水灵丫头,都是二八年华的处子,皮薄水嫩,很是诱人。
这些水灵丫头都是临时从民间选出来的,并非强迫,一听说要伺候那几位出手就是几十万两银子的阔绰仙师,县衙又经历了一次人满为患,不说飞上枝头变凤凰,但凡能得到一夜恩宠,千八百两银子是跑不掉的。
一夜落红,换此生衣食无忧,在这个小县城里,甚至可以说是大富大贵,无数人家上赶着送姑娘。
可惜十一房雅间,十一个不解风情,十一个水灵丫头全被撵出门外,那些家伙一进屋倒头就睡,跟个死猪似的。
几个丫头分作几波,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窃窃私语,有人自艾自怜,说自己长相丑陋,入不了仙师的法眼。
有人大胆猜测,是不是所有仙师都是这幅德行,还有人想转回去敲门,不过最终还是像霜打的茄子,没那个勇气。
她们这一趟也不白跑,虽然没攀附上高枝,但县老爷给了她们每人一两银子,十几位姑娘前脚赶后脚走出衙门时,那些衙役捕快们眼睛都看直了。
还有浪荡子吹口哨,出言调戏,被性格泼辣的丫头回头啐了一口痰,有两位姑娘抿嘴一笑,抛了个媚眼,引起一阵骚动。
衙门内,雅间里。
才睡下不过两三个时辰,长孙于亭突然毫无征兆地坐直身子,瞳孔睁得老大,古怪兵器也紧紧握在手中,额头上全是汗珠,似乎是对主人心中的情绪感同身受,古怪兵器震颤悲鸣。
目睹妻儿惨死在眼前,恐怕会成为他这辈子挥之不去的阴影,想要解开这个心结,也许只有投胎转世,喝下孟婆汤,忘却前尘往事。
发现是虚惊一场,长孙于亭把古怪兵器送回穴窍中,起身穿衣,随意洗了脸,推门走出雅间,来到了小城的大街上。
为了怕民众又围着他转,不得不换一身行头,脸上的障眼法也撤去了,以本来面目示人,反正那刘元生也基本能确定他就是长孙于亭了,没必要再遮遮掩掩。
青年样貌的长孙于亭,虽然长相依然平平无奇,并不出挑,但无漏之体的气机流转,常年身居高位养出的那份雍容,修行人因为每一次升境都会洗精伐髓,炼皮锻骨,所以身板要比平常人高大结实,走在人群中,总是能让人不由自主地多看两眼,觉得他肯定不是一般人。
惹来很多未出阁的姑娘侧目,私下里打听这是哪家的公子,有没有娶妻生子,指不定会是一段好姻缘。
早已习惯这种场面的长孙于亭,并没有觉得有哪里不妥,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偶尔在街边小摊上买点吃喝。
突然
一枚特制的传讯令出现在手中,精神力探入其中,一个消息打破了他就快好转的心情。
在极北之地的一座雪山上,有人发现了大衍宫前任大长老的踪迹,已经确认无误,只是雪山绵延数万里,山中常有罡风雪崩,被人发现踪迹后,大长老带着一个年轻人,几个眨眼的功夫就逃得无影无踪。
长孙于亭收起传讯令牌,脸色一下子阴沉不少,要说在所有篡权夺位的长老中,最大的仇恨,并不放在亲手杀死他妻儿的常季礼身上,而是带头起事的大长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