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黑渊裂谷的噬天珠

狂风卷着砂石,像无数根带着倒刺的鞭子,狠狠抽打着黑渊裂谷两侧的岩壁,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尖啸。林烬像一块磐石,紧贴在峭壁凹陷的阴影里,后背的粗布麻衣早已被尖锐的石头刮得褴褛,汗水混着从指缝渗出的血珠,滴落在下方三百丈深的幽暗谷底,瞬间被翻涌的风沙吞噬。

他的指尖深深抠进冰冷的石缝,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血液和暗红色的岩灰混合成粘稠的污垢。下方,浑浊的风沙中隐约传来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三头体型如小牛犊、鬃毛赤红的血鬃狼,正贪婪地撕扯着一具刚刚断气的裂风雕尸体。硕大的狼爪按在雕尸上,沾满粘液的锋利獠牙刮过骨头,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在这死寂的裂谷中格外清晰。

“锻体境巅峰的畜生…”林烬眯起眼,眼底寒光一闪,精准地计算着角度和距离。他左手稳如磐石地攀附着岩壁,右手习惯性地搭在了腰间。那柄斜插在老旧皮鞘中的猎刀,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杀意,竟在鞘中发出低沉的嗡鸣。刀脊上排列着的七道狰狞锯齿,在昏暗光线中泛着冷硬的乌光。这是父亲留给他唯一的遗物,专为破开坚硬凶兽的筋骨而生。

杀戮的开始与结束,只在三个呼吸之间。

第一头血鬃狼正低头撕咬着裂风雕柔软的腹腔,林烬的身影已如鬼魅般从岩壁阴影中落下。没有多余的姿势,猎刀在他手腕轻抖间化作一道乌芒,“噗”地一声精准刺入巨狼脆弱的喉管。滚烫的狼血喷溅而出,夹杂着破碎的气管碎片。

刀锋甚至未曾完全拔出,林烬的双脚已然踏在那尚未倒下的狼尸肩胛骨上,借力暴起!身体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折线,猎刀带着“呜呜”的破风声,乌光一闪,精准地绞碎了第二头刚反应过来的血鬃狼腰椎骨。那巨狼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呜咽,庞大的身躯便轰然瘫软。

第三头狼的利爪,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响,离林烬毫无防备的后心已不足半尺!千钧一发之际,林烬手腕一抖,一道油亮坚韧的兽筋长索如同毒蛇出洞,精准地套住了第三头狼的脖颈!他甚至没有回头,手腕猛地发力向后一拽!令人心头发冷的骨裂“咔嚓”声响起,那头壮硕的血鬃狼连哀嚎都来不及发出,便被巨大的惯性拽得腾空而起,重重砸落在风化的岩地上,溅起一片腥臭的沙尘。三具狼尸几乎不分先后地倒下,浓烈的血腥味混合着尘土味瞬间弥漫开来。

翻涌的血雾尚未完全散尽,林烬已利落地收回兽筋索。眼神锐利如鹰隼,猛地侧身,反手将猎刀掷向不远处一块兀立的巨大岩锥后方!

“出来!”冰冷的喝声,比裂谷的寒风更刺骨。

岩锥后传来一声轻微的闷哼,一个穿着灰褐色粗布衣袍、身材瘦弱的少年踉踉跄跄地跌了出来,狼狈地摔在碎石地上,喉咙刚好被反弹回来的猎刀刀背顶住。少年喘着粗气,脸色因惊吓而惨白。

“封七郎?”林烬看清来人,眉头紧锁,大步上前一把抄住自己的猎刀,冰冷的刀锋收回鞘中。“你跟着我找死?”

那叫封七郎的瘦弱少年定了定神,看清是林烬,这才咧开嘴露出两颗显眼的小虎牙,劫后余生般喘了几口大气,袖口处隐隐露出的蜈蚣吞月暗纹随着他的呼吸轻微起伏。“陈哥,吓死我了…燕铁大哥让我来找你!他在葬兵谷等我们,有要紧事!”他似乎想赶紧把话说完,语速极快。

可就在他“要紧事”三字刚出口的刹那,封七郎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中闪过一抹惊骇!他整个人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朝林烬扑了过去:“小心后面!蚀骨蜂群!”

“嗡——!”

刺耳得仿佛要钻入脑髓的振翅音爆般响起!一股黑色的“乌云”从裂谷深处那片最浓郁的黑暗中骤然涌出,速度快得惊人!那不是乌云,而是数以万计拳头大小、浑身闪烁着幽蓝金属光泽的毒蜂!细长的尾针闪烁着剧毒的寒芒,铺天盖地朝两人席卷而来,浓烈的腥风熏得人头晕眼花。

林烬被扑倒在地的瞬间,数根疾如闪电的蓝色尾针贴着他的耳边飞过,“叮叮叮”地狠狠扎进了他刚才所站的岩壁,坚硬的岩石竟如同被强酸腐蚀般冒出缕缕青烟。

倒在地上的封七郎反应极快,手探入怀中再掏出时,一道荧绿色的粉末如同沙幕般向前方挥洒而出!粉末接触空气的瞬间便发出“嗤嗤”的灼烧声,仿佛遇到无形的火焰。那恐怖的蚀骨蜂群一接触到这荧绿粉末,如同遭遇了天敌,发出一片凄厉的尖啸,振翅的速度骤然紊乱,惊慌失措地调转方向,如同撞上一堵无形的火墙般急速退散,纷纷逃回那片黑暗深渊。被毒粉沾染过的岩壁,迅速浮现出大片焦黑扭曲如同蛇爬过的痕迹。

“咳咳…西北…西北三十里外那个废弃矿洞…”封七郎剧烈地咳嗽着,脸色因为刚刚瞬间的爆发和紧张而更加苍白,喘息急促如同漏风的风箱,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艰难的嘶鸣。他顾不得擦去嘴角因剧烈咳嗽带出的血沫,迅速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塞给林烬——那是半块边缘锈迹斑斑、刻着模糊饕餮兽首纹的青铜物件,似是某种罗盘的残片,触手冰凉却又带着奇异的温热感。“…冥狱楼的暗哨…至少三个,盯上你了!燕大哥他…他说这是进谷的关键…千万收好…”他的气息愈发急促断续,显然刚刚的爆发和压制蜂群透支了他的体力。

他急促的话语仿佛耗尽了自己的全部力气,最后一个字刚落——

“嗤!嗤!嗤!”

七声极其轻微、如同细针穿透败革的闷响,在狂风的呼啸中几乎微不可闻!

封七郎瘦弱的身躯猛地剧烈一震!仿佛被无形的巨锤连续击中后心!他的话语戛然而止,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转为死灰。七道狰狞的乌光没入他的脊背,伤口处瞬间涌出的鲜血不是鲜红,而是令人心头发凉的粘稠乌黑!如同最污秽的墨汁涌出!

少年如同断了线的木偶,身体软软地向前栽倒,瞳孔中的光芒急速黯淡。他探向林烬的手无力地垂下,指尖却仿佛耗尽最后一丝力气,艰难地抠住了那半块青铜罗盘边缘的饕餮纹路边缘,死死扣住!

裂谷顶端,弥漫的风沙中,三道如同从幽冥中爬出的身影无声无息地浮现。他们全身笼罩在宽大的黑色斗篷里,帽檐压得极低,看不清面容,只有一股死寂冰冷的杀意弥漫开来。三道闪烁着晦暗幽光的金属锁链虚影如同活物般在他们周身缭绕、盘桓,锁链的另一端仿佛深深刺入无形的虚空,散发出封锁空间的森然寒意。谷底稀薄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为首者脸上覆盖着一张冰冷的金属面具,面具中央,一个龙飞凤舞、仿佛用蚀骨剧毒镌刻的“癸”字,在幽暗中泛着不祥的荧光。他的声音,如同两块生锈的铸铁在粗糙的石面上狠狠摩擦,尖锐、干涩,割裂着人的耳膜,清晰地穿透呼啸的风沙:

“交出噬天珠。”没有半分感情,只有命令般的冷硬,“留你们全尸。”

林烬瞳孔骤然收缩如针尖!他看着怀中少年急剧灰败的面容,看着那七根透骨钉造成的伤口汩汩涌出毒血,看着那仍固执地抓着饕餮纹罗盘边角的纤细手指。一股冰冷的、足以冻结血液的杀意,比这裂谷万年不散的寒风更刺骨,从他体内猛地爆发出来!

他没有任何犹豫,甚至没有再看那三个索命鬼般的冥狱楼杀手。左手快如闪电地从一旁尚未完全冰冷的血鬃狼尸身上,准确地掰下刚才被他射杀的那只蚀骨蜂残骸——那根幽蓝的尾针甚至还在微微颤动!林烬用带血的指尖捏住那只毒蜂尸体,硬生生将其塞进了封七郎因痛苦而微微张开的嘴里!

“咽下去!”他的声音低沉如闷雷,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蚀骨蜂残留的剧毒和封七郎体内透骨钉的剧毒瞬间在他口中混合,黑血混着幽绿色的毒液顺着少年的唇角溢出,在苍白肌肤上蜿蜒出触目惊心的痕迹——这是剧毒之物的以毒攻毒!以更霸道的蜂毒,暂时压制、抗衡致命的透骨钉之毒!林烬赌封七郎这个毒医常年炼药试毒的身体抗性!

完成这一切,他不再有半分停留!身体如同绷紧到极限的弹簧猛地松开!没有多余动作,左脚狠狠踏在脚下凹凸不平的裂谷地面!

“轰!”

他脚下风化的岩石承受不住这股巨力,如同炸药迸发般爆裂开来!无数碎石碎屑被他澎湃的真气震得激射向四面八方!原地只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整个人却已借着反冲之力冲天而起!如同被强弩射出的攻城巨箭,义无反顾地撕裂层层风沙的阻隔,直扑裂谷顶端那三道如同索命阎罗的黑袍身影!

“哼!困兽犹斗!”为首的癸字使面具下传来一声冰冷的嗤笑,似乎对林烬的举动感到荒谬与不屑。他只是简单地双手合拢,结出一个诡异难懂的手印。口中吐出几个冰冷晦涩的音节:“锢!”

随着他话音落下,林烬刚刚跃起的下方地面,岩层如同沸腾般猛然炸开!不是岩石,而是无数条由幽暗能量凝聚而成、布满了寸许长倒刺、通体闪烁着乌黑光泽的荆棘锁链!这些锁链如同有生命的魔蛇,速度快到极致,瞬间缠绕而上,狠狠卷住了林烬左脚脚踝!

“咔嚓!”令人头皮发麻的骨裂声清晰地响起!

林烬只觉得左脚腕传来钻心的剧痛,如同被巨大的捕兽夹瞬间夹碎了骨头!是冥狱楼专门用来对付锻体境武者强横肉体的阴毒手段——“蚀骨荆棘锁”!锁链上的剧毒倒刺瞬间刺入皮肉,撕裂肌筋,摧毁骨骼!更有一股阴寒霸道的剧毒能量如同冰冷的毒液,顺着碎裂的伤口疯狂钻入体内,肆意破坏!

剧烈的疼痛让林烬喉咙一甜,忍不住咳出一大口鲜血,喷洒在半空中。身体因剧痛和锁链的拉扯猛地一滞。

就在这剧痛钻心、身形受制的危急关头,他贴身收藏的那半块青铜罗盘,突然爆发出惊人的灼热!仿佛一块滚烫的烙铁紧贴着他的胸膛皮肤!这股异常的灼热瞬间驱散了部分寒意,让剧痛都短暂地被压抑下去!

“原来…藏在这里…”林烬沾染着鲜血的嘴角,咧开了一个近乎疯狂又了然的笑意。剧痛和冰冷似乎激发了他骨子里最原始的凶性!他没有试图去挣脱那要命的锁链,反而借着这股蛮荒巨力带来的短暂支撑点,右手闪电般探入怀中,一把握住那滚烫的半块青铜罗盘!

癸字使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面具后的眼睛陡然睁大!

晚了!

“砰!”

林烬眼中血色弥漫,五指猛然发力,以锻体境武者全部的肉体力量,悍然捏碎了这块非金非石、材质奇异的罗盘外壳!碎屑纷飞间,露出里面的核心——那根本不是罗盘机芯,而是一颗大约鸽卵大小、通体布满奇异裂纹、散发着古老、暴虐、贪婪气息的锈迹斑斑的暗沉金属球!正是那传说中的——“噬天珠”!

没有丝毫犹豫,甚至带着一种赌上性命的决绝与疯狂,林烬将那捏碎了外壳、露出本体的噬天珠,狠狠按进了自己左脚脚踝被蚀骨荆棘锁撕开、正在流淌着黑血混合着骨茬碎末的狰狞伤口之中!

“呃啊——!!!”

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剧痛在瞬间排山倒海般席卷了林烬全身每一根神经!那种痛苦,仿佛有千万只饥渴嗜血的毒蚁顺着血管疯狂爬行啃噬!那颗被按入血肉伤口的噬天珠,仿佛活了过来!暗沉锈迹的裂纹中,一缕缕半虚半实的、透着九颗模糊头颅轮廓、如同活物般的饕餮凶兽虚影疯狂钻出!它们带着古老纯粹的贪婪意志,顺着他破裂的血管和经络,发出无声的咆哮,以一种蛮横暴虐的姿态,直冲向他的丹田!九颗模糊的头颅虚影张开利齿密布的大口,在奔腾途中贪婪地撕扯、吞噬着他原本就因锁链剧毒而断裂紊乱的经脉!

他的身体,此刻成为了另一个战场!内部是饕餮凶影的肆虐吞噬,外部是蚀骨荆棘的撕裂与毒素侵蚀!内外夹击的恐怖冲击,让林烬感觉自己的意识都要被撕成碎片,眼前阵阵发黑!

“疯子!!”癸字使面具下的瞳孔猛地收缩,第一次真正失去了冷静和掌控感,那摩擦般的尖锐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怒,“你竟敢让这凶兽寄主?!它会把你的本源吸——”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

因为下方的黑渊裂谷,仿佛被这狂暴的能量彻底点燃!

深渊,在那一刻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咆哮!

轰隆!!!

一道粗壮无比、仿佛连接了深渊与天空的血色光柱,毫无征兆地、狂暴地从那被林烬鲜血和噬天珠激发的地面伤口处冲天而起!光柱直径超过十丈,瞬间将谷底挣扎的林烬、裂谷顶端的癸字使三人,以及昏迷的封七郎,完全笼罩、吞噬!

狂暴、混乱、混杂着无尽凶戾之气的能量在光柱内部疯狂激荡、旋转!林烬身处这片血色混沌的核心,身体被狂暴的能量乱流撕扯着,疼痛似乎都变得麻木。在血色光影的扭曲折射间,他依稀看到:

癸字使脸上的金属面具,在接触到血色光柱能量的瞬间,就如同被投入烈火中的冰雪,“咔嚓咔嚓”寸寸崩裂、剥落!露出了下方一张极其年轻、带着青涩还未完全褪尽、却又被极度惊骇和难以置信情绪扭曲的苍白面容!这竟然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年!冥狱楼的秘密杀手!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发生在光柱之内。

那颗按在他伤口中的噬天珠,布满裂纹的表面,骤然探出无数纤细如发丝、却呈现出半透明菌丝状、前端锐利如针的奇异触须!这些贪婪的菌丝触须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无视狂暴的能量冲击,瞬间穿透了周围的能量乱流,精准而贪婪地扎进了那另外三名冥狱楼杀手的身体!

无论是那个被震碎面具的癸字使少年,还是他身后那两个同样惊骇欲绝的黑袍人,此刻都成了触须的目标!

“噗噗噗噗……”

密集的贯穿皮肉声响起!

“呃啊——!!”

“不——!!”

惨绝人寰的凄厉叫声瞬间响起,但很快又被更刺耳的声音掩盖——那是骨骼被巨力碾压、被飞速抽干发出的恐怖碎裂声、爆裂声!如同无数枯枝被瞬间踩断、碾碎!

在那三名杀手绝望的嘶嚎和扭曲挣扎中,林烬清晰地看到:他们的身体就像被扎破注满水的皮囊,在血色光柱的映照下,肌肉、血液、筋骨,所有蕴含生机的精华物质,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那些恐怖菌丝飞速抽取、吞噬!饱满的血肉如同脱水般急剧干瘪、枯萎,最终化为轻飘飘、仿佛风化了千年的灰白色尘埃!整个过程快得不可思议,仅仅是三四个呼吸,三个强大的冥狱楼锻体境巅峰杀手,连同他们的黑袍,就彻底化为了漫天飞舞的灰烬尘埃!

而与此同时,林烬左脚脚踝处传来炒豆般密集的“噼啪”爆响!一股奇异而温热的能量,并非来自外界光柱,而是从噬天珠内部反哺而来!被蚀骨荆棘锁链绞碎、被剧毒侵染得乌黑的筋肉骨骼,竟在这股能量滋养下,如同枯木逢春般,开始了惊人的高速再生!撕裂的伤口飞速收口、碎裂的骨骼重新接续、坏死的肌肉纤维被剔除、强大的新组织如同藤蔓般疯狂滋长!伤口处传来的不再是剧痛,而是一种滚烫麻痒的感觉!

更诡异的是,一道道暗红如凝固血液的扭曲纹路,如同活着的藤蔓,顺着林烬左脚脚踝那正在愈合的伤口边缘,不受控制地向上飞速蔓延!所过之处,皮肤下传来灼热感。这些血纹扭曲交织,竟在他右侧小腿、大腿、小腹、右臂、乃至脖颈上,隐隐勾勒出一个巨大的、带着无尽暴食贪婪气息的九首巨兽——饕餮图腾的轮廓!一股源自洪荒的凶煞气息,不受控制地从林烬身上弥漫开来。

体内的经脉传来如同被烧红烙铁灼烫般的剧痛!而就在这极度的痛苦与诡异的恢复并存中,林烬的眼前猛然炸开一片光怪陆离、不属于尘世的幻象——

无垠的黑暗虚空,点缀着璀璨却冰冷的星河旋涡。一颗巨大、赤红如火球般的星辰悬浮其中,然而这颗星辰的表面,却攀附着数以亿计、体型各异、散发着金属与硅质混合光泽的狰狞虫兽!它们如同蛀虫啃食果实,疯狂地撕扯、啃噬着星球的表面与内核!无数的虫群汇聚,形成足以覆盖大陆板块的阴影,所过之处,星辰的光芒黯淡熄灭,最终彻底崩溃瓦解!而在另一片黑暗的祭坛上,无数身披和癸字使相似黑袍的人影,正狂热地跪拜着。祭坛中央悬浮着一颗珠子,那珠子的形状、那散发出的气息,与林烬体内这颗噬天珠……竟如出一辙!

“尘墟的食粮…终于等到你了…”

一个分不清男女、却宏大、古老、带着难以言喻的疲惫与贪婪的嘶吼,如同在灵魂最深处炸响的混沌雷音,清晰地回荡在林烬已经混乱不堪的脑海意识深处!是那颗珠子的意志?还是寄身其中的饕餮虚影?

当那通天彻地的恐怖血光缓缓散尽,震耳欲聋的能量轰鸣逐渐平息,黑渊裂谷重新被昏暗笼罩时,林烬正单膝跪在一片狼藉的沙石地上,胸膛剧烈起伏,如同破风箱般大口喘着粗气。左脚脚踝处,肌肉皮肤已经基本愈合,只留下一道略显狰狞的疤痕和下方微微隆起、似乎嵌着珠子的异样坚硬感,以及那延伸至脖颈处、若隐若现的暗红饕餮血纹。

剧烈的痛楚和诡异的恢复感仍在他体内交织碰撞,脑海中翻涌着星辰毁灭和古老祭坛的画面与声音,意识如同刚刚被海啸席卷过的沙滩。

怀中的封七郎咳出好几口粘稠乌黑的血块,脸色惨白得像一张被揉搓过的白纸,但那双原本黯淡的眼睛里总算恢复了一丝微弱的生机光泽——以毒攻毒的冒险暂时压制住了最致命的毒素蔓延。他用尽全身力气抬起颤抖不止的手指,指向裂谷一个不起眼的黑暗角落,声音虚弱得如同蚊蚋,却又充满了焦灼:

“钥…密钥…那罗盘是假的…陷阱…燕铁大哥…葬兵谷…焚狱卫的‘炼血阵’…”

话音未落!

“轰隆——喀啦啦!”

封七郎所指方向,数丈外一片相对平整的岩层毫无征兆地轰然塌陷下去!一个深坑骤然出现,将地面的狼尸碎骨、兵器残骸尽数吞没。就在这塌陷坑洞的边缘,半截断裂的巨大青铜残碑斜斜显露出来!碑体布满斑驳的铜锈和岁月痕迹,断裂处参差不齐,仿佛被巨力生生掰断!

青铜断碑的碑面上,蚀刻着几个即使在昏暗中也流淌着不祥血光的巨大扭曲古篆,那血色仿佛是从石碑内部渗出,散发着腐朽与苍茫的气息:

“天墟胃,葬兵冢,噬界者通九霄”

每一个古字都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力量,直刺人的心神!

就在两人目光被这诡异出现的青铜碑文吸引的刹那,那刚刚塌陷塌陷之处弥漫开的尘土与石碑本身渗出的血色雾气,猛地剧烈翻腾、凝聚!瞬息之间,一只由血雾混合着黑色砂石组成的巨大兽爪,足有磨盘大小,根根利爪如同弯曲的巨镰,带着呼啸的腥风,挟着千钧之力,毫无花哨地当头拍向林烬与封七郎!爪风激起的风压,吹得人肌肤生疼!

林烬眼中厉芒爆闪,来不及拔刀!低吼一声,左手将封七郎向后推开,右手紧握成拳,横臂全力向上一格!同时,体内刚刚被噬天珠凶煞气息激荡的残余真气尽数灌注于右臂!

“铛——!!!”

一声刺耳得让人牙酸的金铁交鸣巨震响起!血肉之臂与那血雾凝结的恐怖兽爪猛烈碰撞,竟然发出如同精铁交击的沉闷巨响!

一股沛然莫御的恐怖巨力沿着手臂狠狠砸来!林烬只觉右臂剧痛欲裂,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整个身体被这股巨力砸得双脚离地,向后倒飞出去!而那柄自父亲处传下的锯齿猎刀,被这股剧烈的震荡硬生生从皮鞘中震脱,划出一道弧线,“当啷”一声掉落在远处的碎石堆中。

血雾兽爪得势不饶人,五指猛地张开,如同地狱伸出的鬼爪,快如闪电般抓向倒飞中的林烬脖颈!冰冷的杀气瞬间扼住了他的咽喉!

就在那利爪即将收紧,彻底断绝林烬生机的电光火石之间——他那左脚脚踝深处刚愈合的伤口处,那颗沉寂下去的噬天珠骤然凶光大盛!仿佛受到碑文的挑衅和兽爪能量的刺激,一股极其霸道、充满远古荒蛮气息的凶威猛然迸发!

更可怕的是!

那显露的半截青铜碑文断裂处的缝隙深处,如同呼应般,竟然也猛地伸出十数条更加粗壮、如同章鱼触手般的暗红色能量触须!这些触须带着同样的贪婪与嗜血气息,比那些吞噬冥狱楼杀手的菌丝粗壮百倍!它们灵活至极,如同捕猎的蟒蛇,瞬间缠绕住了血雾兽爪的手腕!

“嘶——吼——!”

一声若有若无、充斥着痛苦与暴怒的嘶吼仿佛从地底最深处传来!

那本欲捏碎林烬喉咙的血雾兽爪,竟被这些从碑文中伸出的触须蛮横地拖拽着,狠狠拉向那漆黑深邃的塌陷坑洞深处!那坑洞深处传来的拉扯力量和某种令人心胆俱寒的贪婪咀嚼声,仿佛有两只无形的洪荒巨兽在深渊之下争夺分食着这血雾能量凝结而成的兽爪!

而在这混乱至极、能量乱窜的当口,被林烬推到后方的封七郎,正拼命挣扎着试图站起,他的目光焦急地在林烬和那混乱的能量冲击中来回扫视。就在那血雾兽爪被碑文触须拖拽扭曲、能量流肆虐的空间似乎出现短暂视界空隙的瞬间,封七郎那因为中毒而剧痛模糊的双眼猛地捕捉到了什么!

“陈哥!快…快看碑文底部!血迹!!”他嘶哑着嗓音喊道,充满了某种绝境中发现的急迫。

顺着封七郎所指的方向,在因能量激荡而变得明暗不定的光线下,林烬在被撞飞跌落的过程中也猛地看清:

在那青铜断碑最底部、那几个流淌着血光的古篆“通九霄”字样的凹槽沟渠里,一些尚未被尘埃完全掩盖的地方,正悄然流淌着数道极其细微、但却汇聚成型的、颜色更为乌黑发亮的粘稠血线!这些血线的走向并非随意流淌,而是沿着沟槽的缝隙,巧妙地汇聚成了一个箭头!箭头的方向,清晰无误地指向黑渊裂谷更深、更幽暗的深处!

那箭头刻画的风格,粗犷、直接,带着一种特有的、不拘一格的力道感——林烬和封七郎都再熟悉不过!

那是燕铁的标记!独臂的燕铁!他惯用的、用来指明方向的独门求救(或指示)信号!

远处,裂谷的风声呜咽似乎猛地一变,变得更加凄厉、更加阴森,穿透力更强,仿佛能直接渗入人的骨髓深处。那不是纯粹的风声,而是夹杂着某种怪异、苍老、仿佛带着无尽恶意的歌声,如同夜枭在坟头啼哭,如同鬼魂在风中哀嚎,越来越清晰地从裂谷的深处飘荡而来,钻进两人的耳朵:

“骨头梳哟,梳得白骨光溜溜…”

“血珠帘呐,帘下冤魂站成排…”

“婆婆送你…见神仙啰喂…”

凄厉诡异、断断续续的童谣,如同无形的冰手,拂过脊背,让整个裂谷的温度都骤然降低到了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