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告：检测到高维干扰者。启动防御机制。】
冰冷的机械音在沈念脑海中骤然炸响，像一根淬了冰的钢针直刺神经。眼前的画面瞬间扭曲变形——顾渊的身影被一团黑雾包裹，原本清晰的五官被强行抹去，变得模糊不清。与此同时，撕裂般的剧痛顺着太阳穴炸开，瞬间席卷全身，她踉跄着后退，后背重重撞在画架上。
“呃……！”沈念闷哼一声，双手死死抱头，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
顾渊面色陡然一凛，掌心的蓝光骤然收敛。他向前跨步，却在对上沈念视线的刹那顿住——她的瞳孔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散，眼白爬满蛛网般的血丝，仿佛正被某种力量疯狂侵蚀。
“沈念，听我说。”他压低声音，语速极快，“你体内的系统在干扰你的感官，它想让你把我当成敌人。”
“不……别过来！”沈念的声音嘶哑破碎，浸满了蚀骨的惊惧。她看见顾渊身后浮现出无数黑色触须，像活物般蠕动，尖端滴落着粘稠的暗液。可眨眼间，那些触须又消失无踪，仿佛只是神经错乱的幻象。
【宿主，目标具有高度危险性。立即驱逐！立即驱逐！】
系统的声音陡然尖锐如刺，几乎要将耳膜捅破。沈念痛苦地跪倒在地，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掐出几道血痕。脑中像是有无数根线在疯狂搅动，意识几乎要被撕成碎片。
顾渊不再犹豫，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在空中疾速勾勒出一个玄奥符号。淡蓝色的光痕悬浮于指尖，宛如一道微型法阵。他低声念出几个晦涩音节，光痕骤然扩散，凝结成半透明屏障，将沈念整个人笼罩其中。
“屏蔽协议，启动。”
屏障落下的瞬间，脑海中的尖锐嘶鸣戛然而止。撕裂般的剧痛如潮水般退去，沈念大口喘息着，额头沁出的冷汗顺着下颌线滑落。再睁眼时，顾渊仍站在原地，身后空无一物，那些恐怖的触须仿佛从未存在过。
“你……你做了什么？”她声音发颤，却不再后退。
“暂时切断了你和系统的强制链接。”顾渊收起手势，目光复杂，“它现在无法直接干扰你的感官，但屏蔽时效只有二十分钟。”
沈念扶着画架站起，双腿仍在发软。她警惕地打量着他：“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很熟悉？”
顾渊沉默片刻，似在斟酌措辞。最终从风衣内袋取出一枚银色徽章，抛给沈念。徽章在空中划过一道银弧，表面镌刻着一只睁开的竖瞳，瞳孔处嵌着细小的蓝色晶体。
“‘秩序之眼’，系统回收部门。”他简短介绍，“我的代号是‘零’，负责回收你体内这种寄生系统。”
沈念接住徽章，指尖触到晶体的刹那，一股沁骨的凉意顺着手臂蔓延上来。她下意识抬头：“秩序之眼？我从没听过这个组织。”
“正常。”顾渊语气平静，“我们存在于常规社会之外，专门处理高维入侵事件。你体内的‘幻梦织者’属于三级寄生系统，以宿主的情感与生命力为养料，若放任不管，不出三十天，你就会彻底衰竭而亡。”
“衰竭……”沈念喃喃重复，想起近来频繁的眩晕与莫名的虚弱，心底一阵发寒。
顾渊环顾工作室，目光落在那幅被白布半掩的画上。他走过去掀开白布，血色城市再次显露，画面中央多出一道细微裂缝，像是被利器划破。
“系统正通过你的创作汲取情感能量。”他指着裂缝，“这幅画的共鸣度高达 87%，意味着它从观众那里吸收的情感反馈，相当于你自身三分之一的储备。裂缝是能量过载的痕迹。”
沈念咬紧下唇：“所以……这几天那些奇怪的画作，都是它逼我画的？”
“不全是。”顾渊摇头，“系统只能诱导，无法强制。它利用了你内心深处的欲望——你想画出真正震撼人心的作品，对吗？”
沈念哑然。她确实渴望突破艺术瓶颈，渴望被认可。系统正是抓住这一点，以“实现梦想”为诱饵，一步步将她拖入深渊。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她低声问，“你会……杀了我吗？”
顾渊微怔，随即皱眉：“为什么这么问？”
“电影里不都这么演吗？被寄生的人无药可救，最后会被一枪爆头。”沈念苦笑，试图用玩笑缓解恐惧，声音却抖得不成样子。
顾渊深深看了她一眼，语气罕见地柔和：“我不会杀你。我的任务是剥离系统，而非伤害宿主。”
“剥离？”沈念眼睛一亮，“你能把它弄出来？”
“理论上可以，但过程复杂且危险。”顾渊走到窗边，拉开一条缝隙观察外面，“系统已与你的灵魂部分融合，强行剥离可能导致精神崩溃。我需要更多数据，才能制定安全方案。”
沈念沉默片刻，忽然想起什么：“你刚才说……认识我？”
顾渊的背影微微一僵，没有立刻回答。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洒在他肩头，勾勒出紧绷的下颌线。良久，他才低声道：“我们见过，很久以前。”
“在哪里？”沈念追问，心跳莫名加快。
顾渊转过身，目光与她交汇。那一刻，沈念仿佛看见他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哀伤，快得像错觉。
“高中。”他最终说道，“你曾借过我一支画笔。”
沈念怔住。她确实记得，高一时有个沉默的转学生坐在教室角落，某天美术课他忘了带画笔，她把自己的借给了他。自那之后，两人再无交集，直到他悄然转学离开。
“你是……顾渊？”她迟疑地叫出名字，记忆中那个阴郁少年的轮廓，正与眼前的男人逐渐重合。
顾渊点头，神情恢复了惯有的冷峻：“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系统正在尝试突破屏蔽，我们必须转移。”
“转移？去哪？”
“安全屋。”顾渊简洁回答，同时从腰间取出一枚黑色金属球，按下顶端按钮。金属球表面浮现出细密纹路，投射出立体地图。他指向其中一个闪烁蓝光的坐标：“这里。”
沈念看着地图，忽然想起系统发布的任务：“等等，它让我 72小时内完成一幅画，否则……”
“否则触发惩罚机制。”顾渊接口，语气冷静，“我知道。安全屋有设备可以模拟创作环境，暂时欺骗系统。”
“欺骗？”
“系统依赖宿主的行为反馈。你在虚拟环境中完成画作，它会认为任务达成，从而延迟惩罚。”顾渊解释着收起地图，“这是权宜之计，为我们争取时间。”
沈念深吸一口气，点头：“好，我跟你走。”
顾渊似乎对她的配合有些意外，但很快恢复了专业态度。他走到门口，忽然停住，侧耳倾听。下一秒，他脸色微变：“有人来了，不止一个。”
“谁？”沈念紧张地问。
“可能是组织的追兵，也可能是系统召唤的傀儡。”顾渊迅速判断，目光扫过工作室，最终落在那幅画上。他伸手按在画框边缘，蓝光乍闪，整幅画便凭空消失了。
“你……”沈念瞪大眼睛。
“空间收纳。”顾渊简短解释，随即抓住她的手腕，“跟我来。”
他拉着沈念走向后窗，推开窗户，外面是狭窄的防火梯。沈念探头一看，顿时头晕目眩——他们住在七楼，离地面至少二十米。
“我们要爬下去？”她声音发颤。
“抓紧我。”顾渊不由分说揽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抓住窗框。沈念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身体一轻，整个人被带着翻出窗外。
风在耳边呼啸，顾渊的动作却稳得惊人。他身形如猎豹般矫健，带着沈念在防火梯间腾挪跳跃，每一次落脚都稳准无误。沈念紧闭双眼，死死抱住他的脖子，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短短几十秒，他们已抵达地面。顾渊放下沈念，后者双腿发软，扶着墙壁才勉强站稳。
“你……你是怪物吗？”她喘着气问。
顾渊没回答，只是警惕地环顾四周。忽然，他目光一凝，拉着沈念躲进旁边的小巷。几乎同时，一辆黑色面包车急刹在他们刚才的位置，车门拉开，跳下四个穿同款风衣的人。
“是回收小组。”顾渊低声道，语气凝重，“他们来得比预计快。”
“他们也是来救我的？”沈念燃起一丝希望。
“不。”顾渊摇头，“他们是来清除隐患的——包括你。”
沈念只觉浑身一寒，如坠冰窟。她这才意识到，自己面对的不仅是体内的系统，还有整个组织的威胁。
“那我们怎么办？”她小声问。
顾渊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决然：“逃。”
话音未落，他已拉着沈念冲出小巷，朝相反方向奔去。身后传来呼喊与急促的脚步声，子弹呼啸着擦过他们身侧，在地面迸溅出点点火花。
沈念从未想过，自己平凡的人生会在短短一小时内天翻地覆。她跟着顾渊在城市的阴影中穿梭，心跳如鼓，心底却奇异地生出一丝安定——或许是因为那只紧紧攥着她的手，始终坚定而有力。
他们拐进一条废弃地铁通道，黑暗瞬间吞噬了所有光线。顾渊停下脚步，松开沈念，从口袋取出一支微型手电。光束亮起，照亮前方锈迹斑斑的铁轨。
“沿着轨道走，能通往安全屋。”他说，声音在空旷的通道中回荡。
沈念点头应下，刚要迈步，一阵剧烈的眩晕突然袭来。她扶住墙壁，眼前浮现出诡异的画面——无数彩色线条在空中交织，形成一张巨大蛛网，中央盘踞着一只由像素构成的眼睛，正冷冷注视着她。
【宿主，你以为屏蔽就能逃脱？】
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却不再机械，带着毫不掩饰的人性化嘲讽。
【你终究会回到我身边。】
“不……”沈念捂住耳朵，却无法阻挡那声音在脑海中回荡。
顾渊察觉异常，立刻扶住她的肩膀：“坚持住！它开始反噬了！”
沈念咬破舌尖，血腥味让她清醒了几分。她抬头看向顾渊，眼中满是恐惧与倔强：“我……我不会让它得逞！”
顾渊凝视着她，忽然伸手捧住她的脸颊，额头抵上她的额头。一股清冽的能量自他眉心涌入，如清泉般涤荡着沈念混乱的意识。系统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那只像素眼睛应声碎裂。
【干扰！干扰！检测到高维——】
声音戛然而止。
沈念大口喘息着，冷汗浸透了后背。顾渊松开她，脸色苍白了几分，显然刚才的举动消耗不小。
“你……你做了什么？”她颤声问。
“精神链接。”顾渊简短回答，“暂时压制了系统。”
“你会受伤吗？”沈念下意识抓住他的手腕，只觉一片冰凉。
顾渊微怔，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情绪。他轻轻抽回手：“我没事。走吧，时间不多了。”
他们沿着铁轨前行，黑暗仿佛没有尽头。沈念不知道前方等待他们的是什么，但她清楚，自己已经没有退路。
她回头看了一眼来时的方向，心中默念：
系统也好，组织也罢，她绝不会成为任人宰割的傀儡。
她要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