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画家视角(1)

艾格.瓦尔登最近很苦恼。

每天一打开iPad想找找灵感,就被推送各式各样的“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起先和网友辩论了几句,结果后边自动推荐是越推荐越多。

虽然父母支持并且也有条件供他当艺术生,但看着那些“搞艺术的都没前途”的诋毁话语,艾格还是很苦恼,想要证明自己,为艺术发声。

“听说现在的孩子们老容易出心理问题了。”艾格的父亲抿了一口茶。

“我看艾格是不是也有点抑郁倾向啊,他天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画画,最近也不怎么好好吃饭。”艾格的母亲坐在对面的沙发,叹了口气。

“那要不带艾格去看看心理医生吧?”瓦尔登先生说着,已经点开手机搜索相关资讯。

“那也得他愿意去啊”

“你去跟他说说,哄哄他不就行了”

母亲来到楼上,敲敲艾格的卧室门。

“艾格?”

“什么事?”

“你愿意去和心理医生聊聊天吗?到时候和心理医生聊什么都可以的,让人家欣赏一下你的画,我看你同学都不懂得欣赏嘛,当是散心了,好不好?”

“…嗯,可以。”艾格放下平板,撇了撇嘴,“要是医生也不懂欣赏呢?”

“那咱就换!随便换!我宝贝的画绝对没问题的”

不知为什么,艾格觉得母亲的关怀像是把他关在只有同一种信息的牢笼里,就像iPad一样,内容很公式化,听完开头是什么,就能猜出结尾什么样。

“妈妈,搞艺术真的不如读书吗?”

“艾格,你怎么能这么想呢,不管你选择什么,爸爸妈妈都无条件支持你,你不用害怕那么多”

“嗯……”

艾格还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听上去比别的同学都幸福,但只有他觉得不够好。

或许自己天生就要奉献给艺术?

……

半个月后。一家心理诊所。

“我叫艾达.梅默丝,别紧张,把我当成朋友一样倾诉就好,你可以叫我艾达”眼前的女人温柔地捋了捋头发。

“艾格.瓦尔登。”艾格说着,从包里掏出自己的画册。“我想请你看看我的画。”

艾达女士接过画册,细细地翻看起来,不由得为之惊叹。“你很有天赋啊!能画出这么漂亮生动的画,真厉害。”

“谢谢。”艾格有些骄傲,又有些急匆匆地想和医生聊两句,看看对方是否能和自己聊得来,“您觉得第一幅的光影怎么样?那块儿,那里的笔触像不像幻灭的气泡映着前景?”

“我觉得很厉害!能看出来用色非常细腻巧妙呢,给人一种梦幻感”

“但愿您不是在敷衍我。”艾格脸上多了几分笑意。

“嗯,是这样的,艾格,你来我这里咨询呢,我多少要听听你有什么烦恼,你愿意跟我说说吗?不愿意也没关系,以后慢慢相处。”

“那…但说无妨,我就是不明白人们为什么总是不懂得欣赏艺术,急匆匆地要背书要考试。”

“这个问题嘛…因为每个人脑海里的词汇和句子都不太一样,大脑只是个翻译器,优秀的画作看了的确能让人感到愉悦,但是别人在脑海里抓住的逻辑我们干涉不了,有的时候别人评价的不是你心里想表达的,你也要学会别让自己内耗。”

“我不会内耗的,我打算一直创作下去,让真正的艺术发光。”艾格微笑着看着艾达,胳膊撑着桌子。

“嗯…你有这个心和动力是很好的,我支持你。”艾达思索着什么。

“我的同龄人都只顾着学那些文化课,互相内卷,我觉得这很糟糕,他们但凡停下来欣赏欣赏能观察到的风景,就会发现艺术在这个世界是比书本更有意思的存在。”

“艾格,我有个建议,你愿意听吗?”

“那你说吧。”

“我听过你妈妈对你的描述,我觉得你很优秀。我接诊过其他小患者,有的孩子就像你说的那样,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就是他们普遍起情绪时都会忧虑考不上高中和大学就是不好的。”

“然而人的理性分析其实是会误判的,他们只是听多了那样的信息,误以为那样努力是解除负面情绪的一种方式,但大脑不像他们想象的那么简单可控,情绪和本能的脑域是很强大的存在,理性控制不了情绪的流动一切走向。”

“所以您是想说…?”

“你的画技是很好的,没人能把你存在的价值埋没,但有时候你觉得自己没有灵感和没人欣赏,就像他们考学的概念一样,那样就会感到问题是解决不完的,只有一股脑地钻进去努力才像是得以喘息。”

“我希望你能学会停下来,允许自己疲惫时画出来的东西和心里的完美不一样,允许自己别人听到不同的见解时不去想着怎么表达才能解决对方和你思想不同频。”

“毕竟活在世上,不同的声音太多了,再好的关系也会有摩擦,我们只凭主观能控制的东西其实很少,每个人都只是“自己”,大脑起情绪时应该向内观察,学会为自己的情绪负责,而不是把情绪归因为别人的感受。”

艾格沉默了良久,缓缓说道。“我可能明白了。”

“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我…我不知道怎么说,但是,我的父母从来不会这样说,他们明明也害怕我累着,但就好像…您说的累和他们口中的累其实不是一个概念。”

“是吗,看来你悟性很好啊,哈哈”

“但是…我爸爸妈妈那样对我是不是不算真正爱我呢?”

“爱这个词吧,不同的人可以有很多种不同的理解…但在我眼里,爱就是最自然的一份情感流露,是那个人内心深处的美好。”

“所以即便你爸爸妈妈的逻辑可能有些习惯性地连轴转,他们也会觉得你是个可爱的存在,他们是爱你的,不过每个人频道不一样,有的大人可能不知道为自己的情绪和念头负责,而去传递给孩子。”

“啊,我明白了”艾格眼前一亮,“我灵感来了,我现在又想画画了,我可以在这画吗?”

“哈哈,可以,让我看看你是怎么神奇地画出那么好看的画的,我也来被艺术熏陶熏陶。”

艾达笑盈盈地看着面前的少年,一切都是那样的和谐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