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神债天降

卯时三刻，云栖城东的雾气还粘着夜露的湿气。林墨从硬得硌骨的草榻上撑起身时，肩胛骨发出朽木开裂的闷响。枕边玉符泛着青幽冷光，血纹凝成的篆字浮在半空：

【天律通宝·下界分行】

存余：叁钱七分玄晶

（此数仅维魂火廿四时辰）

林墨弹指点碎光幕。这已是玄气显世的第五个甲子，凡骨修道还不如蝼蚁。修士大能移山填海，小民连吐纳的玄气都要被“天律通宝”抽成七分。昨夜为凑青石巷破屋的租金，他驾着租来的纸鸢在罡风里穿梭半宿，此刻肺腑还渗着冰碴。

腹中雷鸣盖过怨气。他踩着吱呀作响的虫蛀木阶摸进灶房，朽坏的冰符阵法早失了效，石板橱柜里只冻着半块梆硬的粗面饽饽。指尖刚触到冷硬的表皮——

“嗡！”

玄黄神光轰然炸亮！饽饽悬空飞旋，三百年前泛黄的契书虚影瀑布般倾泻：

【九霄云外签·甲字违契】

债主：司命灶君府（盖五岳真形印）

事由：未收癸字福禄宴（玉宸宫特制）

违期：三百八十二载霜雪

息滚：一百一十六亿善功（合神晶十万方）

注：此契累致司命府遭拆抵资，债主现居天牢丙字七千六百号

（二）

“啪嗒！”

墙缝里窜出个巴掌大的红袍老者，焦黄的笏板歪插在后领，骑在饽饽上捶胸哭嚎：“造孽啊！那岁腊月廿三蹲在灶眼等得神火将熄！天工府强拆神殿抵了雷部电费！连鸱吻兽都被典当行收走了呜哇——”

林墨颈后猛蹿起寒意。怀中玉符剧震，漆黑兽首纹化作旋涡，血字翻滚而出：

【诸天债业清算卷】

债身：林墨（真灵捆缚）

业数：壹佰壹拾陆亿善功

质物：三魂七魄

天刑倒注：贰日又叁时

“聒噪！”林墨突然揪住老者束腰玉带拎到眼前，“张福德？玉宸宫拆你瓦片与我何干？”

灶君泪汪汪点向契书边角：“运货力士林九轮回...可不就是你前世真灵！”

（三）

墙皮突然剥落翻卷！黑雾凝成九节勾魂链破空射来，玉符爆出刺耳鸣啸：

【债业过巨！勾动隐卷秘咒——】

【第七章第十三则：债身可对债主行夺神换契之法】

玄奥星图在林墨识海铺开。目光锁住灶君刹那，冰纹在虚空凝成判词：

「缉：司命小灶神（九品末阶）」

「本物：灶君符箓（岁蚀三万善功）」

「押：不周残砖（共工撞天遗蜕）」

“郎君且慢！”灶君蜷成团哀叫，“小神只剩这些破烂......”

“甚好！”林墨狞笑着在星图按下血指印。神袍刺啦裂帛，金红神纹被生生抽离：

【换契功成】

一、夺神箓六成（岁蚀由原主担）

新得权柄：

·三昧火种（昼燃三次灶膛）

·五毒不侵（仅限焦糊饭食）

二、质押：不周残砖（镇魂特效）

三、永契神仆：张福德

现业：焚火司炉杂役

（四）

勾魂链撞上青黑残砖的刹那，如琉璃般迸碎成星尘。灶君瘫在陶灶上抽搐，笏板裂痕里渗出缕青烟。

林墨掂着冰凉砖块推开格窗，晨光刺穿云层照亮鳞次栉比的飞檐。腰间玉符震动，新浮光篆游若金鲤：

【九霄签】荐君：

雷府震天雷槌赁契（首付免神晶）

月宫蟾霜贷券（日息五毫）

他回望灶台上蜷缩的袖珍神灵，白牙在曦光中森然发亮：

“老张，开伙。”

指节叩响冰冷窗棂：

“给财神殿...送道热乎的。”

残砖在掌中转出残影，身后隐约浮现金钱状光轮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