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现实掌心的微妙变化

游戏舱盖滑开的瞬间，廉价公寓里那股熟悉的机油混合着铁锈的冰冷气味涌入鼻腔。苏墨（惊墨）猛地坐起身，大口喘息，仿佛刚从水底挣扎出来。洞庭湖的波光、踏浪疾行时耳边呼啸的风声，还有裘千尺那张刻薄而严厉的脸，都随着神经链接的断开而潮水般退去。但那双眼睛——那双在芦苇丛中死死盯着她的眼睛——却像冰锥般扎在记忆里，带着粘稠的寒意。

她甩甩头，下意识地摊开自己的手掌。昏黄的节能灯光下，这双在物流公司搬货搬出厚厚老茧、又在铁砂里反复淬炼的手，此刻正发生着令人心悸的变化。

原本粗糙、布满细碎疤痕和死皮的掌心，像是经历了一场无声的蜕皮。大片大片的旧茧和干硬角质层正在剥落，露出底下从未有过的细腻肌肤，白皙得近乎透明，隐隐透着一种温润的玉色。指尖轻轻拂过，触感光滑得不可思议。这绝不是正常的新陈代谢！

苏墨的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撞击。她猛地从狭窄的神经链接舱里爬出来，赤着脚冲到狭小卫生间那面布满水渍的镜子前。灯光惨白，镜中的脸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而显得苍白，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带着一种连她自己都感到陌生的锐利。

她再次抬起双手，对着镜子，翻来覆去地看。视线最终死死锁定在掌心。剥落的老茧边缘，那新生的皮肤上，竟透出极其微弱的、仿佛错觉般的玄墨色晕痕！不是游戏里那种覆盖整个手掌的深沉玄墨，而是皮肤深处，肌理之间，隐隐流动着一丝极淡的暗色流光，如同最上等的墨玉在烛光下透出的内蕴。这颜色，与游戏中完成铁砂试炼、双手浸入玄墨时的色泽，何其相似！

“游戏里的药浴…玄墨根基…”苏墨喃喃自语，声音干涩沙哑。那个在药浴石槽里几乎将她意识撕裂的念头，此刻如同惊雷般再次炸响——虚拟世界的淬炼，竟真的在同步改造她现实中的身体！

一股混杂着狂喜与恐惧的战栗瞬间攫住了她。狂喜的是，这是通往父亲所描绘的掌法巅峰的捷径！恐惧的是，这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是福是祸，根本无法预料。裘千尺那冷酷的警告言犹在耳：“火毒已深入肌理，若不及时疏导…反成催命之符！”

她需要验证！

目光扫过卫生间斑驳的墙壁。那是廉价合成材料，远不如游戏里的寒铁桩坚硬。她深吸一口气，回忆着寒铁桩前三百掌的发力感觉，回忆着裘千尺呵斥的“刚猛有余，柔劲全无”，尝试调动丹田处那微弱却真实存在的热流——那是游戏中内息的模糊投影。

右掌抬起，没有用全力，甚至刻意收敛了大部分刚猛，只带着一丝尝试性的、笨拙的“柔”劲，轻轻拍向墙壁。

“啪。”

一声轻响，并不震耳。但苏墨的瞳孔骤然收缩！

被她手掌拍中的地方，墙壁表面那层廉价的白灰涂层，如同脆弱的蛋壳般无声碎裂、簌簌落下。露出的合成材料墙板上，赫然印着一个清晰无比、边缘带着细微放射状裂纹的掌印！掌印中心微微凹陷，触手温热，仿佛被烙铁短暂地灼烫过。

这绝不是她以前那种蛮力撞击能造成的痕迹！以前最多是把墙皮撞裂，或者撞出个坑，绝不会留下如此清晰、如此“内敛”的破坏。这一掌，包含了游戏中初学的、极其粗糙的“透骨刚劲”雏形，还有一丝丝她试图理解的“柔”的卸力与渗透。

“真的…能淬炼现实肉身…”苏墨看着自己的掌心，又看看墙上的掌印，一股巨大的洪流冲击着她的理智。狂喜如同沸腾的岩浆，瞬间冲垮了那层薄薄的恐惧，烧得她浑身发烫。无穷的可能性在眼前展开！力量！这才是真正的力量！不再是赛博都市里被工头呵斥、被义体人嘲笑的“残次品”，而是足以改变命运的力量！

她紧紧攥住拳头，指甲深深嵌入那新生柔嫩却蕴藏着可怕力量的掌心。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新生的皮肤下，那缕玄墨色的流光似乎也随之微微涌动，如同蛰伏的凶兽睁开了眼。

“这游戏，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她低声问着镜中的自己，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颤抖和一种近乎贪婪的渴望，“无论是什么，这条路…我走定了！”

窗外，是2300年赛博都市永恒不灭的霓虹光污染，冰冷而喧嚣。窗内，是苏墨剧烈起伏的胸膛和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现实与虚拟的界限，在掌心那微弱的玄墨色与墙壁上清晰的掌印面前，正变得前所未有的模糊。新的篇章，已在现实的尘埃中悄然掀开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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