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月光下的裂痕(求追读)

苏晴是被颈侧的灼痛惊醒的。

窗外的月光像融化的白银,淌过落地窗的缝隙,在地毯上织出一道冷光。她下意识地摸向锁骨处,契约印记正泛着淡淡的金红,像枚烧红的烙铁。这感觉和昨夜被银网灼烧时不同,更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皮肤底下钻出来,带着细密的痒意和隐秘的悸动。

主卧的门被轻轻推开,林俊辰的身影出现在月光里。他换了件黑色真丝睡袍,领口松垮地敞开,露出颈侧淡青色的血管。血族在月光下会收敛锋芒,此刻的他少了平日的凌厉,眉宇间竟透着几分难以察觉的疲惫。

“醒了?”他走过来,指尖悬在她颈侧半寸处,终究没敢碰下去,“印记在发烫?”

苏晴点点头,往后缩了缩。昨夜书房里的画面突然涌上来:他失控的黑雾,女人提及“母亲”时他骤然苍白的脸,还有他咬破手腕喂她血时的决绝。这些碎片像拼图般在脑海里碰撞,拼凑出一个她从未见过的林俊辰——不是那个掌控一切的上位者,而是个藏着秘密的、会痛的“人”。

“长老会的人还会来吗?”她的声音很轻,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林俊辰转身去倒了杯温水,水晶杯壁上凝结的水珠顺着他的指缝滑落,滴在地毯上,洇出小小的深色圆点。“满月之前不会。”他递给她水杯时,指腹不经意擦过她的指尖,两人都像被烫到般缩回了手。

苏晴握着水杯的手指在发抖。她想起女人临走时的话:“满月之夜,她的血会唤醒你体内的魔性。”还有林俊辰喂她喝下的、带着奇异苦味的血——那分明是他自己的精血,血族的本命精血何其珍贵,他竟为了救她,毫不犹豫地献祭出来。

“你的血……”她犹豫着开口,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有些问题一旦问出口,就像扯开愈合的伤口,谁也不知道会涌出多少不堪的真相。

林俊辰却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走到窗边望向夜空。今晚的月亮是弦月,再过七天就是满月,那是血族力量最弱的时刻,也是纯阴体精血最易引动魔性的节点。三百年前母亲就是在满月夜被处决的,火刑架上的烈焰映着她含笑的脸,成了他永恒的梦魇。

“血族的精血能治愈人类的外伤,”他声音平淡,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但对你们的身体有副作用。”

苏晴猛地抬头。难怪这三年来她总是畏寒,稍微劳累就会心悸——那些被他吮吸走的血液里,藏着她生命力的根基,而他偶尔“恩赐”般的治愈,不过是饮鸩止渴。

“林俊辰,你到底把我当什么?”她突然掀开被子下床,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睡裙的裙摆扫过脚踝时,带起一阵战栗,“血袋?容器?还是你用来对抗长老会的工具?”

月光落在她脸上,能看见她眼底的红丝。这三年她活得像个提线木偶,以为沉默就能换来父亲的平安,以为顺从就能等到契约终结的那天。可昨夜他挡在她身前的瞬间,那些被刻意压抑的情绪突然决堤——她恨他的控制,恨他的欺骗,却又在他喂她精血时,尝到了一丝名为“动摇”的滋味。

林俊辰转过身,月光恰好照亮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猩红。他向前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短,她能闻到他身上冷杉混着淡淡血腥的气息,那是属于高阶血族的、危险又迷人的味道。

“如果我说,一开始是,现在不是了呢?”他的声音很低,像夜风拂过湖面,“你信吗?”

苏晴的心猛地一跳。她想起今早放在床头柜上的补血药,想起他打太极时被晨露沾湿的发梢,想起他看契约上那行“你欠我的不止是血”时,嘴角那抹转瞬即逝的笑。这些碎片像投入湖面的石子,荡开圈圈涟漪,让她不敢深思,又忍不住沉溺。

“我父亲……”她别开脸,声音软了下来,“他知道这些吗?”

“他只需要知道,每天都能看到太阳。”林俊辰抬手,想替她理好凌乱的发丝,指尖却在触到发梢时停住,“苏晴,有些事不知道,对你更好。”

“又是这样!”她突然提高声音,眼眶红了,“你总是这样!什么都不告诉我,把我蒙在鼓里,用‘为你好’的名义,把我锁在这金丝笼里!”

她猛地推开他,转身想跑,却被他一把拽住手腕。男人的力气大得惊人,指腹掐进她的皮肉里,带着不容反抗的力道。颈侧的契约印记突然剧烈发烫,苏晴疼得闷哼一声,林俊辰的脸色也瞬间白了——血仆的疼痛会通过契约传递给主人,这是他亲手定下的规则,此刻却成了折磨彼此的刑具。

“松手!”苏晴挣扎着,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林俊辰,你弄疼我了!”

林俊辰猛地松开手,像是被烫到般后退半步。他看着她手腕上迅速浮现的红痕,又看了看自己发颤的指尖,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他忘了,人类是会疼的,是会流泪的,不是像血族这样,早已习惯了用冰冷掩盖所有情绪。

“抱歉。”他转过身,背对着她,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涩意,“我去客房睡。”

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时,苏晴才滑坐在地板上,抱着膝盖哭出声。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是因为疼痛,是因为委屈,还是因为看到他眼底那一闪而过的脆弱时,心里那阵尖锐的疼。

窗外的月亮又升高了些,透过玻璃照在地毯上,像一条冰冷的河。苏晴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红痕,那里还残留着他的温度。她突然想起三年前那个雪夜,他第一次吸她的血时,也是这样抓着她的手腕,只是那时他的眼神里只有贪婪,没有此刻的……挣扎。

凌晨四点,苏晴饿得发昏。她轻手轻脚地溜进厨房,打开冰箱时,愣住了——里面整整齐齐地码着她爱吃的草莓蛋糕,进口的脱脂牛奶,甚至还有她小时候常喝的小米粥。这些东西她从没跟他说过,他是怎么知道的?

“管家查过你的资料。”

林俊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吓得她手里的牛奶盒差点掉在地上。他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厨房门口,睡袍的领口更松了,能看见锁骨处淡粉色的疤痕——那是昨夜替她挡银网时被符文灼伤的,血族的自愈能力极强,这样的疤痕本该瞬间消失。

“你……”苏晴指着他的锁骨,话都说不完整。

“长老会的银器上,刻了圣言咒。”他走进来,打开消毒柜拿出两个碗,动作自然地盛起小米粥,“对血族的伤口有压制作用。”

他把碗放在她面前,粥还冒着热气,上面撒了她爱吃的肉松。苏晴看着他低头喝粥的侧脸,月光勾勒出他清晰的下颌线,能看见他抿紧的唇,和颈侧因吞咽而滚动的喉结。

“为什么要救我?”她终于问出了口,声音轻得像叹息,“让长老会把我带走,对你不是更省心吗?”

林俊辰喝粥的动作顿了顿,抬起头时,眼底的月光碎成一片。“因为你是我的血仆。”他避开她的目光,语气恢复了平日的冷淡,“长老会没资格动我的人。”

这个答案在苏晴意料之中,却还是让她心口发闷。她低下头,小口喝着粥,甜糯的米粥滑过喉咙,却尝不出一点味道。

“我明天想去医院看我爸。”她轻声说。

“我让司机送你。”林俊辰放下碗,擦了擦嘴角,“但要带上保镖。”

“我不要!”苏晴立刻反驳,“每次去都像押犯人一样,我爸都看出来了!”

“长老会的人说不定还在附近。”林俊辰的语气硬了起来,“你想让他们把你从我身边抢走?”

“那你陪我去!”苏晴脱口而出,说完就后悔了。她看见林俊辰愣住了,眼底闪过一丝错愕,随即是更深的复杂。

血族厌恶医院的消毒水味,那会让他们想起阳光灼烧皮肤的疼痛。更重要的是,白天的紫外线会削弱他们的力量,高阶血族虽能勉强抵抗,却会异常虚弱。

“白天阳光太烈。”他别开脸,声音有些僵硬。

“那就傍晚去。”苏晴抓住他的手臂,语气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恳求,“我爸最近总问起你,他说……想谢谢你。”

林俊辰的身体僵了一下。他想起那个躺在病床上的老人,每次去探视时,总会颤巍巍地递给他一个苹果,眼里带着感激和愧疚。他从不接,也从不应声,因为他知道,这份“感激”的背后,是他用苏晴的自由换来的虚假和平。

“好。”他听见自己说。

苏晴愣住了,没想到他会答应得这么快。她看着他紧绷的侧脸,突然意识到,这个掌控一切的男人,好像也不是那么无坚不摧。

第二天傍晚,林俊辰果然陪着苏晴去了医院。

他穿了件黑色高领毛衣,遮住了颈侧的血管,外面套着件深灰色风衣,戴着墨镜和口罩,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即使这样,走进病房时,还是引来护士们的侧目——他身上那股生人勿近的气场,和与生俱来的矜贵感,实在太过扎眼。

“俊辰来了?”苏振海躺在病床上,精神比上次好了很多,看见林俊辰时,浑浊的眼睛亮了亮,“快坐快坐,晴晴刚还说你忙,不一定来呢。”

林俊辰没摘墨镜,只是微微颔首,坐在离病床最远的沙发上。苏晴忙着给父亲削苹果,眼角的余光瞥见他正偷偷调整口罩,像是很不习惯医院的味道。

“多亏了你啊,俊辰。”苏振海叹了口气,拉着苏晴的手拍了拍,“要不是你,我这条老命早就没了。晴晴这孩子不懂事,这三年给你添麻烦了吧?”

苏晴的手顿了一下,苹果皮断了。她看见林俊辰放在膝盖上的手猛地攥紧,指节泛白。

“苏伯父言重了。”林俊辰的声音透过口罩传出来,有些闷闷的,“我和苏晴是朋友。”

“朋友好,朋友好。”苏振海笑得满脸褶子,“晴晴啊,你可得好好跟俊辰学着点,人家年轻有为,还这么照顾我们父女……”

苏晴没听父亲后面说什么,她的注意力全在林俊辰身上。他微微侧着头,墨镜滑到鼻尖,露出眼底的一片漆黑。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手背上,能看见皮肤下淡淡的青色血管——他在忍耐,阳光正在一点点侵蚀他的力量。

“爸,你该休息了。”苏晴打断父亲的话,把削好的苹果递过去,“我们改天再来看你。”

林俊辰几乎是立刻站了起来,动作快得有些失态。“我去车里等你。”他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风衣的下摆扫过门框时,带起一阵冷风。

苏晴看着他仓促的背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她跟父亲说了几句贴心话,快步追了出去。

医院楼下的停车场,黑色宾利的车门没关严。苏晴走过去,看见林俊辰靠在座椅上,脸色苍白得像纸,额头上布满冷汗,高领毛衣的领口被扯开,露出颈侧暴起的青筋。

“你怎么样?”她蹲下身,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焦急。

林俊辰闭着眼,没说话。他的呼吸很急促,胸口剧烈起伏着,像是在忍受极大的痛苦。白天的阳光对血族来说是剧毒,刚才在病房里强撑的那几分钟,几乎耗尽了他一半的力量。

苏晴想起昨夜他挡在银网前的样子,想起他喂她精血时颤抖的手,一股冲动突然涌上心头。她伸出手,轻轻覆在他的手背上——那里冰凉得像冰,却在被她触碰时,微微一颤。

“对不起。”她轻声说,“我不知道会这样。”

林俊辰猛地睁开眼,眼底的猩红在暮色中格外刺眼。他反手抓住她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她疼得皱眉,可这次,颈侧的契约印记没有发烫——他用血族的力量屏蔽了疼痛传递,这是高阶血族才能做到的,需要耗费极大的精力。

“离我远点。”他的声音嘶哑,带着压抑的痛苦,“我现在……很想咬你。”

苏晴的心跳漏了一拍。她能看见他紧抿的唇,和唇缝间隐约露出的尖牙,那是血族渴望血液时的本能。可她没有后退,反而更靠近了些,甚至能闻到他呼吸里带着的、属于自己的血液甜香。

“那就咬吧。”她看着他的眼睛,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反正……我本来就是你的血仆。”

林俊辰的瞳孔骤然收缩。他能感觉到她的血液在血管里跳动,像蛊惑的鼓点,引诱着他沉沦。纯阴命格的血液对虚弱的血族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尤其是在他此刻力量亏空的状态下,一口精血就能让他瞬间恢复,甚至更加强大。

他低下头,鼻尖几乎要碰到她颈侧的皮肤,那里的动脉正在欢快地跳动,散发着让他疯狂的甜香。尖牙刺破皮肤的前一秒,他猛地偏过头,狠狠咬在了自己的手臂上。

血腥味在车厢里弥漫开来。苏晴看着他手臂上深可见骨的伤口,和从齿缝间溢出的、暗红色的血液,吓得脸色发白。

“你疯了?!”她想去夺他的手臂,却被他死死按住。

林俊辰咬得极狠,直到尝到自己精血的苦味,才渐渐压下那股嗜血的冲动。他松开嘴时,手臂上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只留下淡淡的牙印——这是血族克制本能的方式,用自己的痛苦,对抗对血仆的渴望。

“看到了?”他喘着气,声音沙哑,“这就是你靠近我的代价。苏晴,别玩火。”

苏晴看着他苍白的脸,和眼底那抹强行压下的猩红,突然明白了什么。他不是不想要她的血,而是不敢。就像昨夜他挡在她身前,不是因为契约,而是因为……在意。

这个认知让她心口发暖,又带着一丝酸涩。她突然想起那个神秘医生的短信:“血族的感情很纯粹,爱就是毁灭,恨就是焚烧,一旦动情,便是万劫不复。”

“林俊辰,”她站起身,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开车吧,我想回家了。”

林俊辰没说话,发动了车子。车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