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血色新手村

星核本源的力量，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沿着沧澜界西部荒凉地脉的微弱灵流，悄无声息地抵达了黑石镇。这股力量带着苍渊一丝分化的意识，如同投入浑浊水中的纯净水滴，迅速寻找着合适的载体——一个能承载其观察，又足够弱小、不会引起那张覆盖天地的“系统巨网”警觉的存在。

最终，它锁定了一个目标：镇子边缘，一间摇摇欲坠的茅草屋内，一位躺在破旧草席上的枯槁老者。

老者名唤石根，曾是镇上有名的采药人，如今油尽灯枯，生命之火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他的身体早已被山林的湿寒和岁月的重负掏空，浑浊的双眼空洞地望着漏风的屋顶，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嘶鸣。他的意识模糊，如同蒙着厚厚灰尘的镜子，映不出任何清晰的景象。

苍渊的本源之力，如同最温柔的溪流，缓缓注入老者石根濒临枯竭的躯壳。没有激烈的对抗，没有意识的碰撞，只有一种冰冷的、带着星辰本质的意志，接管了这具即将腐朽的躯壳。苍渊并非夺舍，更像是暂时寄居，石根那微弱的、属于凡人的意识，被小心翼翼地包裹、安抚，沉入更深层的混沌之中，如同陷入一场无梦的长眠。

“呃……”

一声沙哑的、不属于苍渊的低吟从“石根”干裂的嘴唇中挤出。紧接着，是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的、属于凡人的感官冲击！

**痛！**

全身骨骼仿佛被巨力碾过般的酸痛，肺部如同塞满了滚烫的沙砾，每一次吸气都带来撕裂般的灼痛。关节僵硬，肌肉萎缩无力，沉重的疲惫感如同湿透的棉被，紧紧裹缚着这具身体。这是苍渊从未体验过的、属于物质躯壳的沉重与脆弱。

**味！**

浓重的草药苦涩味混杂着陈腐的霉味、汗液的馊味，还有一丝…死亡临近的、难以言喻的腐败气息，充斥着他的鼻腔和口腔。这具身体的味觉早已退化大半，但残留的感知依旧让苍渊的意识泛起一阵冰冷的厌恶。

**视！**

视线模糊不清，如同隔着一层布满水汽的毛玻璃。茅屋的破败景象扭曲变形：漏风的墙壁、结满蛛网的房梁、角落里堆积的、早已失去药性的枯黄草叶。光线昏暗，只有几缕惨淡的天光从屋顶的破洞和门板的缝隙中艰难地挤进来。

苍渊艰难地适应着这具陌生的、衰败的躯壳。属于天道的浩瀚感知被这具凡胎肉体死死地限制着，如同将一片海洋强行塞入一个小小的瓦罐。他能勉强感知到外界灵气的存在，但那些流动的天地能量，此刻在这具身体里如同泥沼中的游鱼，迟缓而凝滞。

就在这时，一种更强烈、更不祥的感官信息，穿透了茅屋的破壁，强行撞入“石根”迟钝的感知。

**声音！**

不是风声，不是雨声，也不是镇上熟悉的鸡鸣犬吠。

是利器破开血肉的沉闷撕裂声！

是骨骼碎裂的清晰脆响！

是濒死之人发出的、短促而绝望的惨嚎！

是火焰燃烧木头的噼啪爆裂声！

还有……一种奇异的、冰冷的、带着金属质感的提示音，断断续续地混杂其中，如同死亡的伴奏！

“叮！击杀‘邪修（山民）’ x1，道点+50。”

“警告！检测到微弱邪术能量波动（草木系），威胁等级低。”

“任务进度更新：清除‘黑风寨’外围据点（3/10），剩余时间：00:15:23。”

苍渊的意识猛地一沉，一股源自星核本源的寒意瞬间冻结了这具凡躯的血液！是它！是那覆盖星球的“系统”的声音！是那些“穿越者”在执行所谓的“任务”！

“石根”枯槁的身体爆发出远超极限的力量，他猛地从草席上撑起上半身，动作僵硬而剧烈，仿佛一具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木偶。他用尽力气，拖着沉重的双腿，踉跄地扑向那扇吱呀作响、布满裂缝的木门。腐朽的门栓在他颤抖的手指下艰难地滑开。

砰！

门被推开，一股混杂着浓郁血腥味、草木燃烧焦糊味和某种奇异腥甜气息的热风，猛地灌了进来，呛得“石根”剧烈地咳嗽起来，浑浊的老泪不受控制地涌出。

映入他模糊视野的景象，让苍渊的意识，即使隔着这具凡躯的迟钝感官，也感到了剧烈的冲击和冰冷的愤怒！

黑石镇边缘，靠近莽莽古林的一片简陋聚居地——几间同样破败的茅屋和木棚，此刻已化作人间炼狱！

几具穿着粗布麻衣的尸体倒在血泊中，姿态扭曲，致命伤处血肉模糊。一个半大的孩子蜷缩在燃烧的木棚旁，胸口被洞穿，小小的身体还在微微抽搐，身下的泥土已被染成深褐色。

而制造这一切的“源头”，正站在空地中央。

那是一个青年男子，身形挺拔，穿着一身质地不凡、闪烁着微弱金属光泽的劲装，与这破败的环境格格不入。他面容冷峻，眼神锐利如鹰隼，却带着一种近乎漠然的平静，仿佛眼前不是屠杀现场，而是一片需要清理的杂草。他手中握着一柄造型奇特的青锋长剑，剑身流淌着淡蓝色的光晕，剑尖还滴落着粘稠的鲜血。

正是苍渊通过系统巨网“看”到的那个玩家——剑无痕！

在剑无痕的面前，一个中年山民正绝望地挥舞着一把锈迹斑斑的柴刀，试图阻挡那催命的剑锋。山民身材壮实，皮肤黝黑粗糙，布满风霜的刻痕，此刻脸上写满了恐惧、愤怒和不甘。他身后，护着一间相对完好的木屋，木屋门口的地面上，用某种散发着微弱绿光的奇异植物粉末，画着一个不算复杂、却隐隐勾连地脉气息的圆形图案——一个守护性质的古阵！

“魔头！你们这些天杀的魔头！”山民嘶吼着，声音沙哑破碎，带着刻骨的仇恨，“我们世代守护‘地脉节点’，从未害人！你们凭什么？！”

剑无痕脸上没有丝毫动容，甚至微微皱了下眉，似乎在嫌弃对方的聒噪和反抗的徒劳。他动作简洁而高效，手腕一抖，剑光如同毒蛇吐信，轻易格开柴刀。那闪烁着淡蓝光晕的剑锋，如同切豆腐般，无声无息地滑过山民的脖颈！

噗嗤！

鲜血如同喷泉般涌出！山民的身体猛地一僵，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重重地向前扑倒在地，抽搐了几下，不动了。

“叮！击杀‘邪修（山民）’ x1，道点+50。”

“任务目标清除完成（4/10）。警告：检测到守护阵法能量波动（低微），建议清除。”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在剑无痕耳边响起，清晰得连躲在远处门后的“石根”都仿佛能听见。剑无痕的目光，终于落向了山民用生命守护的那个木屋门口的古阵。他眼中闪过一丝评估的光芒，似乎在计算清除这个“障碍”的性价比。

就在此时，那个被剑无痕随手格开柴刀时震飞出去、摔在木屋墙角的另一个年轻山民，挣扎着抬起头。他的一条手臂扭曲变形，显然已经断了，脸上满是血污和泥土，但眼神却燃烧着不屈的火焰。他用尽最后的气力，死死盯着剑无痕，嘶声呐喊，那声音如同濒死野兽的咆哮，穿透了血腥的空气，清晰地传入“石根”的耳中：

“沈墨大人！天道之子沈墨大人……会为我们报仇的！你们这些……披着人皮的妖魔……不得好死——！”

声音戛然而止。

剑无痕甚至没有回头，反手一道凌厉的剑气挥出。淡蓝色的光芒一闪而逝，那年轻山民的头颅瞬间离开了身体，带着未尽的诅咒飞了出去，鲜血泼洒在木屋斑驳的墙壁上，留下触目惊心的扇形印记。

“聒噪。”剑无痕淡淡地吐出两个字，仿佛只是拍死了一只扰人的苍蝇。

然而，躲在门后的“石根”，那双浑浊的老眼却猛地睁大了！苍渊的意识如同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击中！

**沈墨！天道之子！**

这个名字！这个被系统标记为“灭世魔主”、篡改了它天命印记的名字！竟然从这濒死的山民口中，以一种充满敬畏、寄托着最后希望的悲愤呐喊的方式喊了出来！

山民口中的“沈墨大人”，与系统定义的“灭世魔主”，形成了无比刺眼、无比荒谬的反差！这些被系统定义为“邪修余孽”、被无情屠戮的山民，竟然视沈墨为“天道之子”，是他们最后的希望和复仇的寄托？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苍渊的意识在石根腐朽的躯壳内剧烈翻腾，冰冷的愤怒与巨大的困惑交织。它迫切地想要知道，这个沈墨，究竟是谁？

就在这时，剑无痕似乎对山民临死前的呼喊产生了兴趣。他没有立刻去破坏那个守护古阵，而是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他面前，悬浮着一个只有他能看到的半透明系统面板。

剑无痕的指尖在虚空中快速点了几下，似乎在操作面板。很快，他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带着职业化评估意味的弧度。

“石根”模糊的视线，无法看清面板上的具体内容，但他能“感觉”到，剑无痕的目光正聚焦在面板上关于“沈墨”的信息区域。紧接着，苍渊清晰地“听”到了剑无痕对着系统面板，用一种带着任务汇报般冷漠平静的语调，清晰地念出了面板上显示的内容：

“目标关联确认。临死喊话指向‘魔头’沈墨，符合其蛊惑人心、聚拢邪修余孽的特征。信息已记录，任务贡献度提升。清除‘魔头余孽’，道点+1000。”

冰冷的话语，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刺入苍渊的意识！

**蛊惑人心？聚拢邪修余孽？魔头余孽？**

这些守护着地脉节点、在绝望中呼唤着“天道之子”名字的质朴山民，在系统的规则下，在剑无痕这样的“玩家”眼中，仅仅是因为他们提到了“沈墨”的名字，就被打上了“魔头余孽”的标签，成为换取“道点”的砝码！他们的死亡，他们的呼喊，都成了系统“定罪”沈墨、证明其“魔头”身份的证据！

这是何等的荒谬！何等的冷酷！何等的……系统化的邪恶！

“石根”枯瘦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属于星辰意志的滔天怒火！这怒火几乎要冲破这具凡躯的束缚，化作焚尽一切的星火！但他强行压制住了。这具身体太脆弱，一旦暴露，不仅观察会中断，更可能立刻引来那张巨网的绞杀。

剑无痕似乎对额外获得的1000道点颇为满意。他不再关注地上的尸体和那绝望的呐喊，注意力重新回到木屋门口那个散发着微弱绿光的守护古阵上。他举起手中的青锋剑，剑身上的淡蓝光晕骤然变得明亮而锐利，一股充满破坏性的能量开始汇聚。

他要摧毁这个守护阵法！

“石根”浑浊的眼中，苍渊的意识死死锁定着那个古阵。虽然微弱，但苍渊能清晰地感知到，那阵法勾连着一丝极为纯净、充满生机的草木地脉灵气！这绝非什么邪术！这是古老而自然的守护之力！是这些山民世代传承、用以保护家园与地脉节点的智慧结晶！

就在剑无痕的剑即将落下，摧毁这最后一丝守护的微光时——

“嗡！”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来自大地深处的嗡鸣，在苍渊的意识深处响起！这嗡鸣并非通过石根的耳朵听到，而是直接作用于苍渊寄宿于此的那一丝星核本源！

嗡鸣的源头，赫然指向古林深处！一股微弱、却带着某种苍渊熟悉又陌生的奇异波动，正以惊人的速度由远及近！那波动中，蕴含着一种极其纯粹、又极其狂暴的自然灵能，仿佛沉睡的地脉被强行唤醒，又如同压抑到极致的火山即将喷发！

是……沈墨？！

苍渊的意识瞬间绷紧！石根的身体下意识地朝着古林的方向，极力望去。模糊的视线中，似乎有一道极淡的影子，如同融入风中的幽灵，正从林间疾掠而来！速度之快，远超凡俗！

剑无痕显然也察觉到了异常！他挥剑的动作猛地一顿，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般射向古林边缘，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凝重和……一丝兴奋？

“检测到高能反应！威胁等级：高！疑似‘魔头’沈墨本体接近！警告！警告！”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在剑无痕耳边急促响起。

剑无痕毫不犹豫，瞬间放弃了摧毁古阵的打算。他身形急退数步，与木屋拉开距离，同时左手在虚空中快速操作。他面前悬浮的系统面板光芒大盛，一个清晰的、仿佛由光线构成的“记录”图标被点亮！

他将手中的青锋剑指向古林深处那股急速接近的狂暴气息，嘴角勾起一抹冷酷而期待的笑容。

“来得正好……灭世魔主？让我看看，你到底值不值这一千万道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