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问道凡尘,情断仙缘

西域荒漠的风裹挟着砂砾,将少年阿罗的眉睫染成土黄色。他跪在被风沙掩埋的古城残垣下,用残破的铜匕小心翼翼地刨开一具骸骨旁的沙砾——那是他第七次寻找传说中的“泣血玉“,据说此玉能让枯井重涌甘泉。

突然,肩头一沉,一只羽毛如雪的白鸟落了上来。它喙中衔着半枚桃花形玉佩,玉上凝结的露珠在烈日下竟不蒸发,反而映出江南烟雨的虚影。阿罗伸手去接,白鸟却突然振翅,露珠滴在他掌心,瞬间渗入皮肤。

“咳...咳咳...“阿罗猛地咳出一口黑血,脑海中炸开无数碎片:白衣仙子在桃林起舞、镇妖剑劈开紫电、忘川河畔的血色花海...他捂住剧痛的额头,竟在幻境中看见自己身着古装,与那白衣仙子在雪中相拥。

“你是谁?“他喃喃自语,看向白鸟的眼神充满困惑。白鸟轻啼一声,啄了啄他胸口——那里,一枚与手中碎片契合的玉佩正在皮肤下若隐若现。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昆仑仙墟,一座由冰晶砌成的宫殿内,新任仙帝正凝视着一面水镜。镜中阿罗眉心的凡人印记旁,竟悄然浮现出半朵桃花仙纹,与三百年前林瑶留下的凡心之证如出一辙。

“有意思,凡心证道的转世者,竟在此时出现。“仙帝指尖划过镜面,水镜中突然涌出无数黑影,正是当年被斩碎的噬魂魔残魂,“看来,那场被刻意抹去的仙劫,该有个了断了。“

阿罗带着白鸟踏上寻泉之路,却在第三日遭遇百年不遇的黑沙暴。遮天蔽日的沙砾中,无数怨魂凝成的手爪从地下钻出,竟直指他眉心的桃花纹。白鸟突然化作一道白光护在他身前,羽毛纷飞间,阿罗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聚灵鼎,现!“

他下意识地抚摸胸口,那枚隐于皮肤下的玉佩突然爆发出绿光,化作三足古鼎悬浮空中。鼎中涌出万千灵泉,竟将黑沙暴凝成的怨魂尽数净化。阿罗震惊地看着自己的手,竟能自如操控古鼎,仿佛与生俱来。

“这是...我的力量?“他喃喃道,白鸟却突然口吐仙血,变回林瑶的模样——只是身形虚幻,宛如水中月。

“噬魂魔的残魂以沙暴为引,正在吞噬你的转世仙纹。“林瑶的声音带着颤抖,“我用三百年修为化形,只能护你一时...“她话未说完,沙暴中突然探出一只布满魔纹的巨手,竟将聚灵鼎狠狠拍向地面。

阿罗急忙召唤镇妖剑,却发现丹田内空空如也。林瑶眼中闪过决然,将自己的仙元注入他眉心:“还记得桃花树下的剑诀吗?以心为剑,以情为引...“

刹那间,阿罗记忆彻底觉醒。他看见自己是萧逸,是那个为护仙子甘愿舍弃凡胎的凡人。他握住凭空出现的镇妖剑,剑尖挑起一片飘落的桃花瓣,竟在沙暴中斩出一道桃花形的剑罡。

“噗嗤——“巨手被斩碎,露出其后冷笑的仙帝身影。他手中把玩着半枚黑色玉佩,正是噬魂魔的本源所化。

“不错,凡心证道的转世者,果然有点意思。“仙帝挥手驱散沙暴,露出身后跪满的仙将,“但你可知,当年我为何要放过林瑶?“

林瑶的虚幻身形剧烈晃动,她看着仙帝手中的黑玉佩,突然惊呼:“你...你也是噬魂魔的转世?!“

仙帝狂笑起来,周身爆发出紫黑魔气:“正是!上古仙尊将我与魔魂一同封印,却不知我早已在仙界布下棋子。三百年前借你仙体炼化魔魂,如今再夺你转世仙纹,便可成就仙魔同体!“

阿罗将林瑶护在身后,镇妖剑与聚灵鼎在他身后共鸣。他能感觉到,体内属于萧逸的凡心与属于仙帝的魔念正在剧烈冲突,唯有眉心的桃花纹始终温暖,那是林瑶用三百年相思凝结的仙力。

“想夺我的仙纹?先问过我的剑!“阿罗挥剑斩出,桃花剑罡竟与魔焰碰撞出漫天光雨。林瑶趁机引动混沌珠,三色神器的力量在他体内融会贯通,竟在背后凝成一对半仙半魔的羽翼。

“这是...凡心证道的最终形态?“仙帝脸色大变,他引以为傲的仙魔同体,在这融合了真情的力量面前,竟显得如此驳杂。

阿罗伸手握住林瑶的手,虚幻的她在三色神光中渐渐凝实:“瑶儿,这次换我护你。“他转身看向仙帝,眼中再无迷茫,“仙也好,魔也罢,唯有护住心中所念,方为正道。“

最终之战在昆仑仙墟爆发。阿罗以凡心为引,催动三件神器,每一次挥剑都绽放出万千桃花。林瑶则化作桃花仙阵,将仙帝的魔焰层层净化。

“不可能...我的仙魔之力...“仙帝看着自己的手臂逐渐被桃花覆盖,眼中充满恐惧。那些桃花并非杀伤性仙术,而是带着生生不息的暖意,竟在瓦解他体内的魔念。

“你错了,真正的力量从不是毁灭。“阿罗将镇妖剑插入地面,三色神光冲天而起,竟将整个昆仑仙墟的冰雪融化,露出土壤中蛰伏的桃核,“是守护,是相思,是即便跨越生死也要重逢的执念。“

桃花雨落满三界。仙界的仙规碑轰然倒塌,凡界的荒漠中涌出甘泉,就连魔界的幽渊也开出了第一朵粉色的花。仙帝在桃花雨中彻底消散,体内的噬魂魔残魂被净化为纯粹的灵力,滋养着新生的桃林。

林瑶的身形终于完全凝实,她拾起地上两枚合一的桃花玉佩,贴在阿罗心口:“萧郎,我们回家。“

江南水乡的桃林早已等候三百年。当他们踏入熟悉的竹篱茅舍,竟看见桌上摆着刚摘的莲子,旁边压着一张泛黄的纸,是萧逸当年未写完的诗:

“凡尘霜雪染鬓时,

仙缘未断魂已痴。

若得桃花重开日,

便是忘川重逢期。“

林瑶笑着落下泪来,将纸折成桃花的形状。阿罗从背后拥住她,鼻尖萦绕着忘忧草与朝露的气息,一如初见。

从此,三界再无人仙之隔。有人看见江南桃林中,常有一对白发夫妇相携漫步,男子腰间悬着镇妖剑,女子鬓边别着桃花;也有人说,每逢春日,西域荒漠的风沙中,会飞过一只衔着玉佩的白鸟,那是他们在替三界传递相思与重逢的讯息。

而那段关于相思断仙缘的传说,最终化作一句民谣,在凡人与仙人之间代代传唱:

“桃花开时仙缘续,

忘川水竭情难移。

若问相思何解处,

凡心证道是归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