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字面意义上的危险。
这把匕首曾让亚尔吃过苦头，他手上至今还留着几道浅浅的伤痕。
所以当他从库房出来，撞见陌生少女正把玩着它时，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脱口警告。
“危险？”
珂赛特指尖微颤，低头凝视了匕首片刻，最终还是将它轻轻放回柜台。
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的青年，那张人畜无害的面孔下，分明蛰伏着令人战栗的危险气息。直觉告诉她，只要自己稍显异动，下一秒就会血溅当场。
这家处处透着诡异的店铺，这把来历不明的匕首……
而作为这一切的主人，又该是怎样的存在？
“很危险。”亚尔缓步踱回柜台前，拾起那把匕首。他指尖轻轻摩挲着刀身上的纹路，遗憾地摇头，“可惜没人懂得欣赏它的价值。”
作为一位精明的商人，亚尔一眼就捕捉到少女眼中闪过的渴望。
无论她是被匕首上的雕纹吸引，还是单纯需要件防身利器。
若要想促成这笔交易，首先得拉近与这位潜在顾客的距离。
价值？
珂赛特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个关键词。
她并不清楚眼前这位店主的真实底细，更不知晓他的真实意图。
但既然选择在此开店，就意味着这里的每件商品——包括这把诡异的匕首——都是明码标价的。
当然，前提是你能付得起相应的代价。
这一点，她再清楚不过。
可问题是，那代价是什么呢？
肯定不会是普通的钱财那么简单。
在珂赛特的认知中，这种超乎寻常的人物，对于世间的金银财宝根本不屑一顾。
若想从这样的存在手中获取力量，就必须准备好等价交换的筹码。
比如说，灵魂。
可是，珂赛特的灵魂早已经残缺。
像这般崇高的存在，又怎会对一个残缺不全的容器产生兴趣？
“我能看出来，你似乎很中意这把匕首。”
亚尔抬眸凝视着眼前的少女，嘴角勾起一抹恰到好处的弧度。
那是个经过精心计算的笑容。
作为商人，他深谙微笑是最廉价的礼节，却能让人错觉受到重视。
他随意地把玩着匕首，目光却始终锁定珂赛特的每个细微反应。
珂赛特无意识地咬紧下唇。
尽管不愿承认，但某种本能在疯狂叫嚣着：她必须得到这把匕首。
“没错。”她最终妥协般地叹息道，“现在的我，非常需要这把匕首。”
很好。
鱼儿上钩了。
亚尔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等了这么久，总算要迎来第一笔交易。
“有眼光。”他指尖轻抚过匕首锋刃，声音刻意压低，“看终于有人识货了。这可是由我亲手锻造的珍品。”
亲手锻造？
这句话让珂赛特如遭雷击般僵在原地。
这把匕首的神秘之处，已经无需多言。
珂赛特此前曾经猜测过，这把匕首或许是远古时代遗落至今的古物，却万万没想到，它的锻造者此刻就站在自己眼前。
竟能如此游刃有余地解读那些禁忌文字，却丝毫不受其诅咒影响？
更令她毛骨悚然的是，就连她与莫尔迦斯之间的联系也被中断。
想到这里，一阵刺骨的寒意顺着珂赛特的脊背爬了上来。
他到底……
是什么东西？
珂赛特的瞳孔剧烈收缩着，恍惚间，她仿佛窥见亚尔身后那片吞噬一切的虚无深渊。
“别担心。”亚尔安慰着她，“虽然是我亲手锻造，但也不是什么珍贵之物。如果你喜欢的话，拿去就好。”
他察觉到到珂赛特的异常，误以为她在顾虑这把匕首是否非卖品，故而特意宽慰。
话至此处，亚尔却故意顿了顿，才意味深长地补充。
“不过，那需要看你能够付出什么样的筹码。”
一个精明的商人从不会主动定价，尤其是面对这等特殊商品时。
他刻意让顾客自行揣度其中价值。
亚尔在赌。
他赌她看中的是刀身上那些诡谲铭文，而非匕首本身。
因为铭文比匕首更加值钱。
这是一种艺术，而艺术是很难用金钱去衡量的。
至少，亚尔觉得这是一种艺术。
一种抽象派的艺术。
所以，他将选择权完全交给了珂赛特。
如果她所求仅是匕首本身，按市价交易便是。
反之，如果她看上的是艺术，那就可以狠狠地捞上一笔了。
商人本性使然，总要谋求利益最大化。
珂赛特指尖不自觉地轻颤。
果然如她所料——
想要获得这把匕首，就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
所以，应该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呢？
金钱？
肯定不行。
这种伟大的存在，唯有真正珍贵的物件才堪作交换。
既然如此……
犹豫再三，珂赛特终于从怀中取出一颗猩红如血的宝石，轻轻置于柜台。
“这个可以吗？用来换那把匕首。”她试探性地低声询问。
亚尔并未立即作答，而是拈起那枚宝石，在指间细细端详。
猩红的宝石在指尖上泛着幽光，内部似有粘稠的液体缓缓流转，宛如被禁锢的鲜血，偶尔闪过一丝暗芒，恍若活物般微微搏动。
“宝石？”他疑惑道。
“宝石。”珂赛特回答道。
但这并非普通的宝石，而是她从终焉之茧大祭司冰冷尸身上取下的【血狱结晶】。
传闻这是用深渊最底层的猩红金刚石锻造，经六百六十六名祭品鲜血淬炼而成的禁忌法器。
据说，它能将生者灵魂囚禁其中，慢慢炼化成最纯净的怨念精华。
可惜现在的珂赛特根本不懂使用的方法，因此这枚宝石在她手中与普通石头无异。
若能以此换取那把匕首，这买卖简直再划算不过。
作为精明的商人，亚尔一眼就洞悉了这颗宝石的非凡价值。
这绝对是可遇不可求的稀世珍品。
他暗自窃喜，没想到随手雕琢的玩物，竟能换来这等宝物。
喜悦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但他仍保持着完美的优雅姿态，不让丝毫破绽显露。
“从艺术品的角度上来说，这枚宝石的品质相当不错。”
亚尔轻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