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慈悲剥皮僧，功德池下骨

天都城南，风声里似乎也夹杂着不安的低语。

寻婴的告示早已褪色，残破地贴在巷口墙上，被风一吹，便发出哗啦啦的绝望声响。

家家户户的门紧闭着，偶尔有妇人探出头，眼神警惕而疲惫。

几个月来，这里已是人人自危，流言像瘟疫般蔓延，所有晦暗的线索，都若有若无地指向西城那座新起的庙宇。

慈恩寺前，人潮涌动。

慧明禅师身披金线袈裟，盘坐于高台之上，宝相庄严，双目微垂，似有慈悲光晕流转。

他一开口，声如洪钟，又似春风化雨，瞬间抚平了百姓心中的焦躁。

“阿弥陀佛，贫僧慧明，深忧天都近来邪祟作乱，更有小儿无辜失踪。此乃大劫，非正法所能容。”

他声音不高不低，却字字敲在人心，他没有点名道姓，可那指向“邪祟”的眼神，却有意无意地投向了西城的方向。

人们焚香跪拜，虔诚祈愿，祈求佛祖降下甘霖，驱散阴霾。

慧明禅师主持着一场声势浩大的万民祈愿法会，他的言辞朴实却蛊惑人心，将那些隐晦的恐慌引向一个具体的、可供发泄的目标：“诸位善信，那邪魔惑众，吸食小儿精血，此等罪孽，天地不容！贫僧已上书朝廷，恳请拆毁那'淫祠'，还天都一个朗朗乾坤！”

他眼底深处，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光一闪而过，随即又被慈悲的烟雾所笼罩。

民众的呐喊声如潮水般涌起，无数双愤怒的眼睛望向西城，仇恨在无形中凝聚。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慈恩寺却沉浸在一片诡异的寂静中。

月光如水，倾泻在飞檐斗拱之上，将寺庙的剪影拉得狭长而森然。

魏巽立于高空，俯瞰着这座白日香火鼎盛的寺院，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异样的腐朽气味，与那些熟悉的香火之气格格不入。

他眉心微蹙，指尖轻掐法诀，一股无形的力量以他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扩散。

城南土地公自地底挣扎而出，矮小的身躯颤抖如筛，头顶的官帽也歪斜了。

“显……显圣大人！”他连声都变了调，惊恐地匍匐在地。

魏巽未发一语，只是冰冷的目光落在慈恩寺内，尤其是在那座被月光镀上寒意的八宝功德池上。

土地公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脸色瞬间惨白，牙齿打着颤，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大……大人，万万不可，那……那池子……”他声音几近破碎，似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扼住了咽喉。

魏巽冷哼一声，一股威压瞬间笼罩住他，迫使他无法逃避。

“说！所有失踪的婴儿，最后的气息，都在何处消失？”魏巽的声音低沉如渊，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审判之意。

土地公猛地打了个寒颤，终究扛不住那份神威，瘫软在地，几乎是嘶吼出声：“在……在功德池下！都消失在功德池下啊！”

他的指尖，直指那八宝功德池，池水在月色下泛着诡异的微光，仿佛深藏着某种不为人知的秘密。

魏巽身形一闪，已然降临功德池畔。

池水清澈，映着天光云影，但水底深处，却似有模糊的暗影涌动。

他伸出手，指尖轻触水面，一股幽冥之气自掌心涌出，瞬间穿透池水，直探池底。

冰冷、腐朽、腥甜的气息扑面而来，与那些温和的香火气息形成极度扭曲的对比。

他看见了，在池底的淤泥中，星星点点的白色，那是细小的骨骼碎屑，零星散落在泥沙之间。

还有一些半浸在水中的，破烂不堪的襁褓残片，那些曾经包裹着稚嫩生命的布料，如今只剩下可怖的碎片。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些细小、破碎的骨头，都带着细微的、整齐的啃噬痕迹，仿佛被某种锐利的牙齿反复研磨过。

池面之上，那些肥硕的锦鲤此刻正无声地游弋，它们身形壮硕，鳞片在月光下闪烁着血腥的光泽，偶尔翻身，露出的肚皮竟是骇人的暗红。

它们正争相吞食着什么，池水被搅动，泛起阵阵血色涟漪。

那不是祈福之地，是食婴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