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个少年的故事

秦渊那句惊恐的怒吼兀自在甜腻得令人窒息的空气中震颤，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尚未平复，便撞上了道妖妖眼中瞬间凝固的冰湖。

她那颠倒众生的容颜上，方才还流淌着的疯狂与占有欲骤然冻结。那双能将无情客都吸摄的粉眸清晰地倒映着秦渊眼中毫不掩饰的惊怒、抗拒，还有一丝潜藏极深，被她刚才疯狂点燃才爆发出来的恐惧。

这眼神像一根冰冷的针，猝不及防地刺穿了她的心房。

她抵在窗棂上的那只玉手，仿佛被无形的力道烫了一下，倏然收回。

环抱着秦渊的手臂也卸去了那份要将他勒入骨血的偏执。

她没有再看秦渊，只是慢慢地像耗尽了所有支撑一般，起身离开秦渊的怀中，坐到了旁边的矮榻上。

香肩微垂，粉色长发滑落，遮住了半边脸孔，只留下一段绝美却显得无比落寞的颈线。

她没有说话，华丽的楼阁里只剩下窗外隐隐的风声和她指尖无意识划过锦缎的微弱摩挲声。

秦渊剧烈地喘息着，后背的冷汗早已将里衣湿透，紧贴肌肤，带来冰冷的触感却也让他脑子清醒了一分。

刚才那惊魂一刻，那份从未有过的悸动与惊惧仍在他四肢百骸流窜。

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眼前这个佳人的危险，也从未见过她这般脆弱？不，或许是失落。

她难得的沉默给了他喘息之机。

秦渊咬紧牙关，将所有心神沉入血脉最深处，不顾经脉阵阵撕裂般的胀痛，如同被逼到绝境的凶兽般咆哮着调动着体内的血脉之力，疯狂冲击着封印的力量壁垒。

半个时辰。

在这漫长的只有两人呼吸与窗外风声交织的半个时辰里，阁楼内的空气仿佛胶着，馥郁的花香变得滞涩难闻。

道妖妖始终维持着那个姿势，像一尊失去灵魂的绝美玉雕。

而秦渊周身的气息却在剧烈地波动、积蓄，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口，被强行压抑着，闷雷滚动。

终于，一股沛然莫御的威压如同沉睡的荒古巨兽骤然惊醒，轰然自秦渊体内爆发！

完全失控般以他为中心，如同狂暴的飓风海啸席卷了整座华丽的楼阁！

桌椅案几在无形的压力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珠帘玉饰疯狂撞击发出连片碎响，精美的雕花窗棂剧烈震颤，墙壁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华美的绸缎帷幔疯狂飞舞，整座阁楼仿佛下一秒就要被这纯粹由力量爆发引发的风暴撕扯得四分五裂！

这股威压纯粹、霸道，瞬间驱散了阁楼内大半黏稠的异香。

来得快，去得更快。

几乎就在阁楼即将崩塌的临界点，那狂暴的威压倏忽收敛，如同退潮的海水消失得无影无踪。

若非室内一片狼藉的杯盘和仍在簌簌落下的尘埃，刚才那毁天灭地般的场景恍如幻觉。

秦渊猛地睁开眼，眼底金芒一闪而逝，随即被深沉的疲惫覆盖，但精神却前所未有的轻松，体内力量的封印已被蛮横冲开大半。

一旁的道妖妖被那威压边缘拂过，身形微晃。垂落的发丝被劲风吹散，露出一瞬惊愕失神的脸庞。

“他果然……非池中之物……”一丝低不可闻的念头掠过，不过很快被更深的黯然覆盖。

那是一种尘埃落定再无期待的死寂。

她缓缓站起身，连看他一眼的力气似乎都已耗尽，她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脚步有些虚浮，那步步生莲的绝世风姿，此刻只剩下伶仃的疲惫和心灰意冷的疏离，背影透着凄凉。

秦渊的目光紧紧锁在她身上，看着她一步步靠近门口，看着她周身那层曾经耀眼夺目的光彩似乎都黯淡了几分。

不知怎的，刚才冲破封印的如释重负并未带来预想中的轻松。

相反，心头像被什么东西死死揪住，一股难以言喻的窒闷感席卷他的胸膛。

不待他细想，身体已先于他做出了反应。

就在道妖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扇华美门扉的前一瞬，一只带着些微不可察颤抖的手猛地伸出，精准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温凉细腻的触感入手，比他记忆中任何一次接触都要冰冷。

道妖妖的身体剧烈地一颤，像是被一道无声的惊雷击中，她僵硬地停住，没有回头，只是深深低垂着头，任由几缕粉色的发丝再次滑落，遮住了她所有的表情，那只被抓住的手腕，冰凉得如同寒玉。

“我给你说个小故事，你愿意听吗？”秦渊的声音不觉间温柔了许多，语气也充满了柔和。

“好。”一道极轻的声音从垂首的身影里传来。

秦渊深深吸了口气，盯着那如瀑粉发下看不见的侧脸，轻声道：

“有这么一个少年。”

“他出生在一个特别的家族里，由于某些原因，这个少年被他的父母偷偷带离了家族，为了不被家族找到，这个少年从小便学会了如何隐藏自己，就像投入沙漠的沙子那样，不过他好像有点学艺不精。”

“他的血脉特殊，先天埋藏着封印，一旦封印被触发，后果不堪设想。”秦渊语气顿了顿，带着些庆幸道：“但是他运气非常好，他找到了能帮助他缓慢解开封印的办法，虽然每次都只能揭开微不足道的一点。”

“封印在缓慢揭开，少年的身体因为封印的缘故发生了未知的变化。”

秦渊的声音陡然压低：

“他的身体似乎出现了自主意识！在他的生命受到致命威胁或者特殊情况时会突然碾过他的主意识，主导他的一切！”

“而那个时候的少年，会拥有着可怕杀伐之力，同样，这股杀伐之力根本不受他所掌控，会肆意爆发，抹杀一切生灵，直到那股意识逐渐退出掌控……好啦，故事到此结束，后面就要付费喽，我当时没舍得花钱看。”

道妖妖沉默片刻，而后突然抬起头傲然一笑，眼眸微微泛红：“秦渊，你又被姑奶奶骗了吧。”

秦渊看着道妖妖脸上的笑容，不屑道：“切，哥这是在配合你，你以为？”

而后，两人相视一笑，共同推开了房门。

至于事实是否真如同二者所说那样，恐怕只有二者自己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