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理现场确实没什么可做的。
深渊魔蛛的尸体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臭味，那些看似锐利的蛛矛实则质地脆硬，连稍微坚韧些的树枝都比不上，实在是不值得费力收集。
民兵们忍着恶心，只将魔蛛们排泄凝结后形成的“血脓晶”和它们啃噬魔晶矿后遗留的杂质“魔晶屎”尽力收集起来。
这些玩意儿在正经市场上无人问津，但一些研究毒物或者低等炼金术的人说不定会当破烂买走，好歹算个油水。
随着最后一只魔蛛被解决，洞穴中弥漫的、带着强烈腐蚀性的毒雾也被露西尔的巫术吸走，清理得一干二净。
空气虽然依然带着泥土和腐朽物的闷味，但至少不再致命。
露西尔用手帕紧紧捂着口鼻，眉头拧得死紧，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什么极其污秽的东西上，极其嫌弃地垫着脚尖，小心翼翼地挪到了管道旁边。
“有什么发现吗？”她的声音隔着丝帕，听起来有些闷，不耐烦显而易见。
几名民兵应声将导管周围粘连的厚厚淤泥和排泄物彻底铲掉。
随着污物被清除，一条直径大约只有十厘米出头的狭小管道清晰地裸露出来。
管道材质是灰黑色的硬陶，内壁异常光滑，深深嵌入坚硬的岩壁之中。
露西尔只是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鼻子里立刻发出不屑的轻哼：
“哼，不出所料。这就是那群废物用来运输深渊魔蛛和血脓晶的下水道。手法一如既往地粗糙又愚蠢，和他们的脑子一样贫瘠。”
高恩闻言点了点头，伸手在管道周围的厚重岩壁上用力敲了敲。
沉闷而扎实的“咚咚咚”声回荡在洞内，显然这岩壁厚度惊人。
他有些不解，低声问道：“这么细小的管子，魔蛛爬进来还好说……那些收集的‘血脓晶’，他们怎么运走的？总不能指望这些笨虫子自己叼出去吧？”
“啧，笨死了！”
露西尔极度不耐烦地弯腰，随手从旁边的血脓晶堆里捻起一小块晶块。
她甚至没有瞄准，只是对着那幽深的管道口随意一松手。
就在那小块血脓晶即将坠地的瞬间，一股无形的、强力的吸力猛地从直径仅有十厘米的管道口中爆发出来。
咻——
只听见一声极其轻微的破空声响过，那块晶石瞬间就被吸入了管道之中，速度快得连残影都看不清，眨眼间便消失在那深不见底的黑暗深处，仿佛从未出现过。
高恩惊讶地弯腰凑近管口往里看，里面一片漆黑，深不见底，刚才那块血脓晶更是踪影全无。
他脑中灵光一闪：“靠！这是……魔法力量驱动的？”
这不就是异世界版的真空管道运输？
“不然呢？你以为那群脑子里只剩低级献祭仪式的蠢货，还会挖地道开矿车不成？”
露西尔甩了甩沾了点污渍的手指，语气更加鄙夷，
“这么粗浅的空间牵引魔法，也就配用来处理这些垃圾了。”
用魔法力量建一条地底的全自动垃圾运输流水线？
高恩心头狠狠一跳。
这玩意儿对他这个刚接触超凡力量不久的现代人来说，冲击力不小。
“所以说，这条通道，最后通向的就是‘血手摩罗’的老巢？”
露西尔冷哼一声，漂亮的眸子瞥了他一眼，算是承认：
“哼，看来你偶尔也能抓住重点，不算太蠢嘛。”
她转身，语气带着十二分的不情愿，
“好了，这破洞我一秒都不想多待。赶紧走，回去处理正事！这里的味儿快把我腌入味了！”
她一边说，一边率先踩着嫌弃的步伐，向洞口快步走去，仿佛多待一秒都是煎熬。
露西尔已经捂着鼻子，提着裙角，像躲避瘟疫一样，踩着地面上相对干净的石块，飞快地跳出了洞穴口，站在外面相对清新的空气里，大口喘着气，脸色依旧难看。
“快点！磨蹭什么！等着在里面过年吗？！”
她尖利的声音从洞口传来，带着毫不掩饰的催促。
高恩最后瞥了一眼那深嵌在岩壁中、直径仅十厘米的幽深管道口。
刚才那块血脓晶被瞬间吸走的景象还在他脑海里盘旋。
魔法驱动的全自动流水线……这玩意儿简直太方便了！
要是领地里有这技术，矿石运输、粮食调配……效率能翻多少倍？
靠！
法爷的世界果然不讲道理！
这露西尔，简直就是个移动的科技树！
不，魔法树！
必须想办法从她身上榨点东西出来！
他强行压下心头对“法爷”生活的热切向往和“榨取”露西尔知识的计划，转身大步走出洞穴。
...
...
锁定了管道的大致方向，高恩吩咐安德等人顺着方向查下去，切勿打草惊蛇。
高恩则翻身上马，露西尔早已站在门口一脸不耐地等着他。
两人并肩而行。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路上还算安静，只有风声和马匹偶尔的响鼻。
高恩心里那点“魔法基建”的念头又忍不住开始冒泡。
他偷瞄了一眼旁边的露西尔，琢磨着怎么才能拉近点关系，至少别每次开口都像点燃了火药桶。
强按着学估计不行……曲线救国？
他轻咳一声，故作闲聊状：
“对了，露西尔，我比较好奇哈，你说你们红帽子……呃，虽说都是为了什么‘伟大事业’凑一起，彼此算是竞争关系吧？但好歹共事一场，按说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关系总不至于像你这么……嗯…深刻吧？”
他本来想用“恶劣”，话到嘴边硬生生换了个稍微委婉的词。
露西尔连眼皮都懒得掀一下，冷冷吐出四个字：“关你屁事？”
早已经习惯被露西尔呛的高恩直接无视，阴阳怪气道：
“这么激动？哎呀呀……该不会……是我们的露西尔大小姐，在教会里遇到了什么‘不可说’的难言之隐？被人排挤了？还是因为太优秀被人嫉妒欺负了？不会吧，不会吧，堂堂露西尔议员竟然也有……这种小委屈？”
那语气，那调子，活脱脱就是在拱火。
果然——
嗤！
露西尔的坐骑猛地停顿了一下，她本人倏地转过头来，死死盯住高恩那张带着促狭笑意的脸。
“高恩，你是嫌自己舌头太安逸了，想试试能不能再长出来一次？还是觉得我这段时间对你太过宽容，以至于让你这愚蠢的脑袋产生了可以挑衅我的错觉？”
夕阳下，她那完美的脸庞因为愠怒覆盖上了一层寒霜，一字一句，带着警告：
“教会里的那些虫子，不过是一群用愚昧和贪婪相互倾轧的蛆虫罢了！他们的关系？”
她嗤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无与伦比的轻蔑，
“跟发情期争夺交配权的低等魔物相比，除了脑子更蠢，还有什么区别？再让我从你这张蠢嘴里听到一句相关的试探，我不介意亲手帮你改改它吐不出象牙的习惯！”
警告过后，她猛地一抖缰绳，白马如一道离弦之箭般猛地蹿出，将高恩远远甩在后面。
那背影透着一股生人勿近、谁惹谁死。
高恩勒住缰绳，看着前方那带着冲天怒气的背影，咂了咂嘴。
嗯，
露西尔不是傲娇，
是纯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