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石镇,笼罩在一层灰蒙蒙的薄雾中,空气中那股硫磺和锈蚀的味道似乎更加浓重,带着一种不祥的压抑感。
老杰克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用厚实兽皮缝制的褡裢,里面塞满了各种瓶瓶罐罐、绳索和几件林凡看不懂的、刻着模糊符文的金属工具。他腰间挂着一盏用某种浑浊油脂做燃料的提灯,散发着昏黄摇曳的光晕和刺鼻的烟味。那把从不离身的、看起来像是短柄矿镐和撬棍结合体的武器,也稳稳地插在背后的褡裢里。
林凡则背着一个相对小些、但同样沉重的藤筐,里面装着水囊、干硬的饼子、几块林凡“精心”挑选的肉干(主要是能量温和的土系肉干),还有老杰克吩咐带上的、几捆散发着浓烈驱虫气味的草药束和几块沉重的备用燧石。他穿着最破旧的那身衣服,外面套了件老杰克扔给他的、带着霉味和汗臭的破烂皮坎肩,勉强抵御清晨的寒意。他低着头,亦步亦趋地跟在老杰克身后,身体微微瑟缩,脸上写满了真实的恐惧和不安,将“被迫前往险地的胆小杂役”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走出黑石镇那锈迹斑斑的简陋大门,视野豁然开阔,却也更加荒凉死寂。眼前是一片广袤的、被称作“锈蚀废土”的区域。地面不再是黑石镇周围的黑色砂砾,而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如同凝固铁锈般的暗红色泽。巨大的、风化成奇形怪状的岩石如同巨兽的骸骨,沉默地矗立在荒原上。空气中弥漫的“能量刺激感”陡然增强,像无数细小的针尖扎着皮肤,让林凡感到一阵阵心悸和头晕。
脚下的路根本称不上路,只是前人踩踏出来的模糊痕迹,在暗红色的砂砾和嶙峋怪石间蜿蜒。老杰克步履沉稳,对这里的地形似乎极为熟悉,总能避开那些看似平坦、实则松软的流沙区域,绕过几处散发着淡淡紫色烟雾、咕嘟冒着气泡的腐蚀性地坑。
随着深入废土,奇异的景象开始出现:
*一些岩石表面覆盖着如同血管般凸起的、闪烁着暗淡金属光泽的脉络,偶尔会随着地底深处传来的微弱震动而明灭一下。
*低矮扭曲的灌木丛,叶子呈现出病态的紫黑色,边缘锋利如刀片,散发着令人作呕的甜腻气味。
*巨大的、早已锈蚀得只剩下骨架的金属造物半埋在沙土中,形态怪异,像是某种巨大机械的残骸,诉说着此地久远年代的秘密。
*天空依旧是压抑的铅灰色,但云层缝隙中透出的不再是铁水般的暗红,而是一种诡异的、如同铜绿般的幽光,将整个废土渲染得如同噩梦中的场景。
林凡沉默地走着,将所有的惊异和恐惧都压抑在心底,只留下表面的畏缩。他努力调动起那微弱的灵元力在体内流转,试图抵抗空气中越来越强的能量侵蚀带来的不适感。同时,他也在暗中观察老杰克——老头看似平静,但握着提灯的手骨节微微发白,浑浊的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的阴影,每一步都带着一种如履薄冰的谨慎。
“呜…嗷…”远处传来一声低沉悠长的兽吼,声音穿透力极强,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质感,在空旷的废土上回荡,令人毛骨悚然。
老杰克脚步一顿,猛地抬手示意林凡停下。他侧耳倾听片刻,脸色变得更加凝重。“是‘锈喉兽’…离我们还有点距离。别出声,跟着我,走快点!”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林凡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连忙点头,紧跟老杰克的步伐,脚步更加匆忙,甚至有些踉跄(部分是演的,部分是真的紧张)。空气中那股无形的压力,混合着未知猛兽的威胁,让这段旅程充满了死亡的气息。
走了约莫两个时辰,前方出现了一片巨大的、如同被巨斧劈开的黑色岩壁。岩壁下方,一个巨大而幽深的洞口如同怪兽张开的巨口,无声地吞噬着周围的光线。洞口边缘布满了杂乱的开凿痕迹,散落着锈蚀的矿车轨道和破损的木质支架。几具早已风化成白骨的矿工骸骨散落在洞口附近,空洞的眼窝无声地诉说着此地的凶险。
这里就是西区矿洞的入口。一股更加阴冷、混杂着浓重血腥味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如同腐朽金属般腥甜气息的风,正从洞内缓缓吹出。
老杰克在洞口外十几米处停下,放下褡裢,示意林凡也放下藤筐。他没有立刻进去,而是从褡裢里拿出一个拳头大小的、由某种暗色木头雕刻成的粗糙鸟形雕像。他将雕像放在地上,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皮囊,小心翼翼地倒出一点点闪烁着微弱银光的粉末,撒在鸟形雕像上。
“看着点,机灵鬼。”老杰克低声说了一句,然后对着雕像吹了一口气。
那木鸟雕像身上沾染的银粉骤然亮起!紧接着,雕像竟然如同活物般,无声地振动了一下翅膀(没有羽毛,更像是木头的震颤),然后猛地腾空而起,化作一道模糊的银灰色影子,“嗖”地一下钻进了幽深的矿洞!
林凡看得目瞪口呆!这是…魔法?还是某种炼金道具?这老杰克果然深藏不露!
老杰克紧盯着洞口,浑浊的眼睛一眨不眨,似乎在通过某种方式感应着那只木鸟的情况。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矿洞深处死寂一片,只有阴冷的风不断吹出。
突然,老杰克脸色一变!他猛地向后退了一步,低喝道:“趴下!”
林凡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扑倒在地,脸埋在冰冷的砂砾中!
“咻——嘭!”
一道刺目的、带着强烈腐蚀气息的惨绿色光束,如同毒蛇般从矿洞深处激射而出!光束擦着老杰克刚才站立的位置飞过,击中了洞外一块半人高的暗红色岩石!
嗤嗤嗤——!
令人牙酸的腐蚀声响起!那块坚硬的岩石如同被强酸泼中,表面瞬间冒出浓烈的白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融、塌陷,转眼间就化为一滩冒着气泡的、散发着恶臭的粘稠液体!
林凡趴在地上,看着那滩迅速扩大的腐蚀液,心脏几乎停止跳动!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刚才若是慢上半秒…后果不堪设想!这矿洞里的危险,远比他想象的更致命!
老杰克脸色铁青,眼中燃烧着怒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痛。他显然和那只木鸟失去了联系。“该死的!是‘腐噬射线’!湮灭教那帮杂碎的玩意儿!”他咬牙切齿地咒骂着,弯腰迅速从褡裢里拿出几个小瓶子,将里面不同颜色的粉末混合在一起,撒在自己和林凡周围的地面上。粉末落地,散发出一种清凉的、带着薄荷和硫磺混合的气味,似乎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屏障,隔绝了那腐蚀液体散发的恶臭和可能的有毒气体。
“起来!跟紧我!不想死就别乱碰任何东西!”老杰克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和凝重。他点亮了提灯,昏黄的光晕在幽深的洞口前显得如此微弱,如同风中残烛。他拔出背后的短柄矿镐武器,率先踏入了那如同巨兽咽喉般的黑暗之中。
林凡从地上爬起来,拍掉脸上的砂砾,强压下心中的恐惧,深吸一口气(吸入的是老杰克粉末的清凉气味),紧紧跟了上去。他知道,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开始。
踏入矿洞的瞬间,一股阴冷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混杂着浓重的土腥味、血腥味、还有一种…更加浓郁的、如同无数生锈齿轮在摩擦的金属腥甜味!空气仿佛凝固了,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提灯的光芒只能照亮前方几米的范围,更深处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矿洞并非天然形成,而是被暴力开凿出来的。洞壁凹凸不平,布满了巨大的爪痕和爆炸留下的焦黑痕迹。脚下是散落的碎石和深褐色的、早已干涸凝固的血迹。一些锈蚀严重的金属支架扭曲变形,如同垂死巨人的骨骼,支撑着摇摇欲坠的岩顶。
随着深入,洞壁开始出现变化。不再是纯粹的岩石,而是夹杂着一些闪烁着微弱磷光的奇异苔藓,散发出幽幽的蓝绿色光芒,勉强照亮一小片区域,却更添几分诡异。空气中那股“能量刺激感”也发生了变化,不再是废土上那种混乱的“针扎感”,而是变得更加凝聚、更加…“饥饿”!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触手在黑暗中蠕动,贪婪地汲取着闯入者的生命力。
林凡感觉自己的皮肤一阵阵发紧,体内的灵元力自发地加快了流转速度,抵抗着这股无形的侵蚀。他怀中的《灵元道章》也传来持续的温热感,似乎在提醒他此地的危险。
“停!”老杰克突然低喝一声,蹲下身,用提灯照亮了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