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圣餐

江北隐找到一处僻静的湖岸，双膝跪下，双手高举，手掌向上摊开，同时闭上眼睛，仰头朝向无限远处的天空，静静等待索命的脚步声。

不知过了多久，湖面上万古不息的风声中回荡起保罗的声音。

“你在干什么。”

终于来了……

江北隐的嘴角微微勾起，开始施展他思虑良久的谋划。

他没有回答保罗，而是对着头顶无尽的虚空，开始了自己的吟唱。

“神说，犯下罪孽的人，不可踏足他的国。”

“神说，一个人犯下的罪孽，必将波及他所爱之人，带着他们一起走向毁灭。”

“神说，侍奉我吧，将我的仁慈和怒火带向人间，让世人都能洗清他们的原罪，进入天堂。”

江北隐搜肠刮肚了半天，才从前世只略懂些皮毛的基督教里拼凑出了几句语录。

吟唱完毕，词穷的他站起身，转头望向保罗，他脸上的愕然一览无余，整个人呆滞地好似一尊神像。

“你敬畏神吗，保罗。”

江北隐继续装出神棍的样子，对迷惘中的保罗趁热打铁。

“我、我……”

保罗支支吾吾地张了张嘴，什么有用的话也没说出来。

“落入湖中的那一刻，我听到了天父的教诲，他说，诚心侍奉者，必赐予圣餐。”

“圣餐……”

保罗失神地喃喃自语，反复念叨着这个陌生又神秘的词汇，向江北隐寻求着答案。

“那是什么。”

“我们活下去的机会。”

江北隐神情笃定地问答了他。

“神会赐予我们食物吗？”

保罗眼神热切地问道。

“会的，只要你的心中还有希望，只要有希望，就会有奇迹。”

“奇迹吗……”

“现在，信奉我吧，我即是天父在人间的代言人，唯一的神子，最后的先知。信奉我，我将带来圣餐。”

说完这些，江北隐的脸颊微微发烫，努力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想要获得声望解锁声望商店，最快的办法就是借助宗教的力量，发展一名信徒。

“我把身心都交给你，请伟大的神降下神迹。”

保罗被江北隐苦心塑造的宗教氛围所感召，弯下了身子，双膝跪地，闭上双眼，学起江北隐此前的祈祷姿势。

眼见传教成功，江北隐开始紧张起来，此时的他比任何人都更希望奇迹降临。

他心情忐忑地举起右手，食指虚空一点，召唤出声望商店，只听叮的一声，界面中间飘出系统提示：

【声望点到账：5。】

成功了！

欣喜若狂的他几乎要叫出声来，但考虑到还有‘信徒’在场，江北隐只得继续扮演耶稣，用空灵的声音提醒保罗：

“我已经听到天父的回应了，在神的恩赐降临前，不可睁开眼。”

听到江北隐的告诫，保罗没敢出声，只是重重点了点头，将眼睛闭得更紧了一些。

“5点声望，刚好够买一块面包一瓶可乐。”

江北隐浏览了一遍界面中的商品，上面还有许多未解锁的内容，早就饿急的他也顾不得探究更多，很快就确定了自己的生存所需。

选中，结算，等待出货，声望商店的购物流程跟自动售货机也没多大差别，江北隐很快就上手了。

那么，会是从哪里派送呢？

他有些好奇地上下左右看了一圈，猜测着商品投放的方式，甚至还设想过会不会有一位身穿黄袍的骑士前来送餐，然后让他给好评。

不一会，他脚下的空地上一点点浮现出可乐和面包的形状，整个过程让他想起了杀戮都市里的人物出场画面。

“可以跨越时空的3D打印技术么……”

江北隐无端联想了一下，捡起地上的面包和可乐一看，透明的包装袋上不见任何文字logo，面包也是很经典的椭圆形长条，塑料瓶装的可乐也是干净的没有任何多余包装。

“还挺贴心的，省得我还要浪费口舌解释一番。”

江北隐撕开面包包装，就要一口咬上去，送到嘴边却突然犹豫了。

“既然是做戏，那自然要做全套，宗教嘛，最重要的是什么，当然是仪式感！”

想到这里，江北隐小心地把面包的包装袋丢掉，同可乐一起分别握在两只手里，出声提醒保罗。

“圣餐已到，现在正是大啖食粮之刻。”

江北隐尽量用一些拗口的句子维持自己神秘的人设，待保罗睁开眼，看到他手中握住的面包和一瓶没见过的黑水，嘴巴顿时张开成O形，久久未能闭合。

“吃吧，这是我的身体。”

江北隐努力回想着此前无聊刷视频时见过的基督教圣餐仪式，依样画葫芦地撕下一半面包，递给保罗。

保罗低下头，双手高捧，接过面包，在得到江北隐的眼神确认后，这才诚惶诚恐地把面包送入口中。

哪怕早已极度饥饿，保罗也不敢狼吞虎咽，咬了一小口后，他的眼睛明显瞪大了一圈，脸上既是惊讶，又是狂喜。

一个常年啃硬得像板砖的黑面包的人，第一次吃到现代工艺加持的软面包，不用问，江北隐也能体会到保罗心中的巨震。

趁保罗一脸陶醉的时候，江北隐也抓紧时间猛咬了几口，顾不得维持高大上的人设。

半块面包很快吃完，保罗意犹未尽地咽了咽口水，喉结剧烈耸动了一下，本能地想抬手细嗅上面的余香，但注意到江北隐在看他，又忍住了。

由于没有杯子，江北隐又不想喝保罗剩下的可乐，索性拧开盖子，高举可乐瓶用不对嘴的方式一口气灌了半瓶。

第一口，如品仙琼。

第二口，畅快淋漓。

第三口，玛德怎么不是冰镇的，常温可乐是人喝的吗，只配拿去冲厕所。

过足瘾后，江北隐将剩下的半瓶可乐递给保罗：

“喝吧，这是我的血液。”

似乎是对血液一词有些抵触，保罗接过可乐瓶有些犹豫，但架不住江北隐的眼神催促，还是送到嘴边喝了一口。

自然又是一阵瞳孔巨震，保罗不可置信地盯着瓶子看了又看，然后忍不住一口又一口，直到一滴不剩。

江北隐这才发现人的脸也是会说话的，保罗此时脸上的表情分明是在呼喊：怎么会这么甜，这么好喝。

“在神的国度里，此等美味也只是寻常。”

江北隐适时开展新一轮的宗教洗脑，早已被来自工业时代的美味佳肴冲击得五迷七道的保罗兴奋地连连点头。

“现在，去把其他幸存者也叫来吧，神的光辉会平等地照耀每一个人。”

有了最初的追随者后，江北隐自然要趁热打铁，发展更多的信徒，这样获得的声望点数更多，能购买的物资也更多。

保罗赶紧起身准备照办，江北隐突然想起一件事，急忙将他叫住：

“普朗克除外，吃人的魔鬼不配受领圣餐。”

保罗闻言，在原地定了几秒，惊恐、颓丧、坚定的表情在那张黑黝黝的脸上快速切换，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消失在树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