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儿时?!

雷鸣瞬闪,撕裂铅灰色的天幕!瓢泼大雨倾盆而下,庐山瞬间被狂暴的雷雨与浓得化不开的雾气吞噬,千峰万壑隐入一片混沌迷蒙。

轰咔——!

骤然间!一道粗壮如开天巨斧的雷霆,悍然劈开翻涌的浓雾!刹那间,整座庐山仿佛化作一幅正被无形巨手肆意泼墨挥毫的狂草长卷。一点微弱的七彩星尘余烬,裹挟着凌缙残破不堪的神魂,挣脱时间长河的冰冷束缚,如同天外坠落的陨星,朝着五牯岭西北方向——疾射而去!

“银河倒挂三千尺——!”

就在穿越厚重云层的瞬间,一声穿金裂石、仿佛跨越了千年时空壁垒的激昂吟啸,毫无征兆地撞向凌缙那近乎涣散的神魂!李白的诗句,竟化虚为实,引动天地共鸣!

就在此刻!那本应与凌缙神魂彻底相融的星尘余烬,被诗句中磅礴的无形剑气激烈碰撞、牵引,骤然产生一股沛然莫御的吸力,硬生生从其主体上撕裂剥离出一小簇,如同被诗魂捕获的萤火,朝着下方幽邃的青莲谷——急坠直下!

青莲谷底,荒烟蔓草掩映的古老书院遗址。

一方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残破石碑,此刻如同沉睡的巨龙被惊醒,猛地爆发出冲霄而起的刺目金光!碑上早已被岁月风霜侵蚀得模糊难辨的字迹,竟如同被无形巨笔饱蘸金墨,从冰冷的石面上挣脱腾跃而起!字字珠玑,金光灿然流转,在半空中赫然凝聚成半阙气势恢宏、光华灼灼的上古碑文!那金光穿透雨幕浓雾,直射苍穹!

“哇——!那、那是什么光?!”

“老天爷!我是不是眼花了?!”

山下,被暴雨围困的游客们透过雨帘缝隙,惊骇地窥见山间那若隐若现、直贯天宇的奇光,失声尖叫。

“快看天上!有字!是金字!金字在飘!”

这匪夷所思的天地异象,瞬间攫取了无数道惊疑骇然的目光,穿透重重雨幕,投向庐山深处。

“我的老天爷啊!活了大半辈子,头一遭见这等‘神迹’!难怪诗仙能写出‘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奇哉!怪哉!”

惊叹与敬畏之声在人群中炸开。

然而,这惊世异象,如同它骤现时那般突兀无常。

随着天河倒泻般的暴雨疯狂冲刷,那凝聚半空的璀璨金光,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稀薄,眼看就要彻底湮灭在无边的雨雾混沌,归于永恒的沉寂。

就在金光将熄未熄、明灭不定之际——

庐山牯岭西北,佛手岩深壑,仙人洞道院。

古朴肃穆的老君殿内,香火氤氲,诵经声低沉回响。

今日恰逢农历二月十五,太上道祖圣诞,纵使天威震怒,大雨如注,亦无法阻挡虔诚信众,尤其是老一辈人,冒雨跋涉而来,于法会中焚香祷祝,祈求福荫。

太上老君骑牛像前,蒲团上虔诚跪伏着众多身影。

“老君慈悲,保佑我家孙儿学业精进,身康体健,一世平安……”

“老君在上,护佑我家孩儿无灾无难……”

“道祖垂怜,保佑……”

“缙儿,快!接好这香,诚心诚意拜一拜老君爷爷,让他老人家认得你,好生庇佑你呢!”一位头发花白、面容慈蔼的老妇人,将手中点燃的红香分出三柱,不由分说地塞进身旁清秀少年略显冰凉的手中,语气急切而充满期许。

“嗯?奶——奶?!”

凌缙(少年)如遭九天神雷贯顶,浑身剧震!他猛地转头,茫然四顾,巨大的错愕与困惑如同冰冷刺骨的海啸,瞬间将他吞噬:

我这是在何处?

我不是已经在归墟绝境,捏爆星尘,肉身尽化飞灰了吗?!

为何——早已仙逝经年的奶奶,现在立于眼前?!

是弥留的幻境吗?还是说魂归故里死后的世界?还是……这是死前的黄粱一梦?!

惊疑之下,他下意识便要引动那属于掌道仙尊的神魂之力,探查这方天地虚实——

“呃啊——!!!”

一股源自神魂最核心、仿佛要将灵魂寸寸撕裂的锥心剧痛骤然爆发!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同时贯穿他的意识!这真实到令人绝望的痛苦,瞬间将他从混乱的漩涡中狠狠掼回现实!脸色霎时惨白如金纸,冷汗涔涔而下!

“缙儿!缙儿!你这是怎么了?!可是低血糖的老毛病又犯了?!”老妇人见孙儿又面色煞白,顿时心急。她左手死死攥住自己的那柱香,右手已闪电般从旧布衣兜里掏出一块裹着糖纸的奶糖,利落地剥开,不由分说地塞进凌缙因剧痛而微张的嘴里,“快!快含住!含块糖压一压!”话音未落,已用尽力气将他半扶半抱到殿内角落冰凉的长凳上安顿好。

痛——!

这深入骨髓、撕魂裂魄的剧痛,便是最残酷也最真实的证据——归墟血战,掌道之殇,捏爆星尘……绝非幻梦!

可眼前这布满岁月痕迹却依旧慈祥焦灼的面容,口中迅速化开的、带着童年记忆甜腻的奶糖,鼻端萦绕的、熟悉到令人心颤以及带着呛到人眼睛流泪的香烛烟火气,耳畔轰鸣的、殿外滂沱不歇的雨声……一切的一切,又是如此鲜活、如此真实不虚!

他,凌缙,曾经叱咤虚空的掌道者,此刻竟真真切切地回到了儿时!回到了奶奶尚在人间、会为他焦急塞糖的温暖岁月!

凌缙僵坐在冰冷的长凳上,口中机械地含着那枚救急的奶糖,目光空洞地穿透缭绕的香火,投向殿外那被暴雨冲刷得一片模糊的世界。神魂深处传来的、连绵不绝的撕裂感,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自身所处的诡异状态。他强忍着那非人的痛楚,屏息凝神,小心翼翼地沉入识海,内视己身。

触目所及,神魂之殇,惨烈如斯!

那曾经浩瀚如星海的神魂本源,此刻竟如同一件被巨力狠狠摔碎、又勉强粘合起来的琉璃器皿,布满了蛛网般纵横交错的恐怖裂痕!每一道裂痕都在无声地呻吟,散发着虚弱、痛苦与濒临彻底崩解的绝望气息。

然而,

为何未散?

为何这具凡俗少年的身躯,

依旧能被这残魂驱动?

惊骇与疑惑缠绕心头。

在这濒临绝望的内视中,他蓦然窥见一线彩色微光!

在那破碎神魂最核心、最深邃的幽暗之处,一点微弱得几乎随时会熄灭的七彩星芒,正如同拥有生命的、坚韧无比的法则之线,以无比玄奥的方式,牢牢地缠绕、缝合、锁固着那些行将彻底分离崩析的神魂碎片!正是这点点看似渺小、却蕴含着不可思议伟力的星芒,构成了他残魂不至于立时灰飞烟灭的最后枷锁与锚点!

是星尘!

那枚在归墟中屡次救他性命、为他指引前路、最终却被他亲手捏爆的七彩星尘!它的核心本源之力,竟在最终毁灭的刹那,以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与他的残魂强行相融,化作了这维系他不灭的最后凭依!

原来如此……

凌缙残破的心神之中,翻涌起滔天巨浪。

星尘本就诞生于那神秘莫测、连混元无极也忌惮的归墟绝地……

它曾指引我寻到时间长河支流交汇处那古老而恐怖的遗迹……

在我决绝捏爆它的瞬间,那股爆发的、深邃宏大到超越想象的波动,

难道其本质并非纯粹的毁灭,而是某种撕裂时空壁垒的终极牵引之力?!

是它强行撕开了时间的罅隙,将我——这缕残魂,抛回了此地?抛回了这个特定的时间节点?

那么,我最终坠入的难道真是那浩瀚时间长河中的一条渺小支流?

亦或者,

或者这根本就是一个,

全新的,未知的世界?

还是说……?

无数的谜团,如同殿外被狂风撕扯、狂乱舞动的冰冷雨线,密密麻麻地交织在他残破不堪的神魂识海之中,找不到丝毫明晰的出口。

然而,就在凌缙深陷于自身谜团与剧痛之中,无暇他顾之时——

一场席卷全球修行界的惊天剧变,已因庐山之异,悄然拉开了序幕!

那剥离坠入青莲谷引发上古碑文显化的星尘碎片,那凌缙残魂携带着融入核心的星尘本源降临于此……两者产生的叠加效应,如同在沉寂万载的死火山口,投入了一颗点燃的星核!

轰——嗡——

一股无形却磅礴到难以言喻的灵机,以庐山为核心,如同沉睡的远古巨灵骤然苏醒的吐纳,猛然爆发开来!方圆数百公里内,那在末法时代早已稀薄如烟、几近枯竭的天地灵气,此刻竟如同地脉喷涌、天河倒灌,浓度开始以指数级的速度疯狂攀升、浓郁!

滴!滴!滴!——

Warning! Extreme Anomaly Detected! Energy Levels Rising Exponentially! Location: Mount Lu, huaxia!

(警告!检测到极端异常!能量水平呈指数级上升!地点:华夏庐山!)

“上帝啊……这读数……不可能!”

“八嘎!庐山方向,灵气濃度が…爆発的に上昇している!”(翻译字体不懂日语莫怪)

“Mon Dieu! C'est une renaissance spirituelle?!”(我的上帝!这是灵气复苏吗?!)

几乎在同一时刻,全球所有最顶尖、最隐秘的灵气监测机构内,刺耳的警报声以最高级别疯狂嘶鸣!所有监测庐山及周边区域的仪器指针瞬间打爆刻度,屏幕上代表灵气浓度的曲线如同失控的火箭,垂直飙升,突破了所有已知的理论阈值和历史记录!刺目的红光在各个控制中心疯狂闪烁,映照着一张张因极度震惊、骇然乃至狂喜而扭曲的面孔!电话、加密通讯线路瞬间被来自世界各地的、带着惊惶或贪婪的询问挤爆!

末法时代的铁幕,被这来自庐山的神秘星尘之力,悍然撕开了一道巨大的裂缝!一个被判定为“灵气荒漠”的区域,竟在须臾之间,化作了全球灵气喷涌的风暴之眼!

而这一切风暴的核心——那个坐在老君殿角落长凳上,口中含着奶糖,神魂破碎、满心困惑的少年凌缙——对此还一无所知。殿外,是愈演愈烈的雷暴与全球监测站的疯狂警报;殿内,香火氤氲,奶奶担忧的目光始终未曾离开他苍白的脸庞。世界的剧变,已然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