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星穹吞噬者

【检测到逸散生命源能(微弱)。符合吸收标准。是否吞噬?】

冰冷的提示再次浮现。

吞噬?李悬的意识因剧痛和脱力而模糊,但这个念头却如同黑暗中的灯塔般清晰。他需要力量!任何力量!只要能活下去!只要能救小雨!

“吞!”他用尽最后一丝意念嘶吼。

指令下达!

左眼深处,那冰冷而饥饿的金色核心猛地旋转起来!一股无形的、强大的吸力瞬间生成!如同一个微型黑洞在李悬的左眼中开启!

“咻——”

空气中那三道淡红色的、烟雾般的生命源能,仿佛受到了无形的召唤,猛地被扯动,化作三条细长的红线,无视了空间的阻隔,瞬间没入李悬剧痛的左眼之中!

一股温热的、带着奇异生机的暖流,如同甘泉,瞬间涌入李悬濒临枯竭的身体!这暖流远不如之前星尘碎片灌输的狂暴能量强大,却无比精纯、温和!它迅速渗透干涸的细胞,抚平撕裂的经脉,甚至稍稍压制了左眼那可怕的剧痛!

虽然杯水车薪,但李悬感觉那几乎被掏空的身体里,一丝微弱却真实的力量感,重新涌现!如同即将熄灭的灰烬里,重新蹦起了一颗火星!

这诡异到极点的一幕,彻底击垮了剩下两个打手的心防!他们眼睁睁看着疤狼哥莫名其妙手臂报废,痛苦嘶嚎,又看到那小子只是“看”了一眼,疤狼哥身上就飘出诡异的红雾被吸进他那只流血的眼睛里……这他妈是什么妖法?!

“鬼……鬼啊!”其中一个打手终于崩溃了,发出一声惊恐到变调的尖叫,手里的钢管“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转身就要逃跑!

另一个虽然也吓得脸色惨白,双腿打颤,但看到李悬依旧瘫在地上,似乎无法动弹,凶性压过了恐惧。“装神弄鬼!老子弄死你!”他色厉内荏地狂吼一声,举起钢管,鼓足勇气,朝着瘫软的李悬猛冲过来!试图趁他“虚弱”时,一击毙命!

李悬的左眼,清晰地捕捉着这个冲来的打手。金色的视界再次启动,冰冷地扫描着对方体内同样微弱、但路径清晰可见的赤红能量流。致命的黑色裂痕节点,在视界中如同黑暗里的灯塔般醒目。

刚刚吞噬的那一丝生命源能带来的微弱力量感,在李悬体内涌动。他强忍着左眼钻心的剧痛和身体的沉重,猛地一咬牙,双手在湿滑的垃圾堆里狠狠一撑!

身体以一个极其狼狈的姿势,险之又险地向侧面翻滚!

呼!

沉重的钢管擦着他的后背砸落,狠狠砸进他刚才躺倒的位置,溅起大片污黑的泥水。

那打手一击落空,身体因惯性前冲,空门大开!

机会!

李悬翻滚的身体还未完全停止,右拳已经再次握紧!左眼视界中,冰冷的幽蓝能量流再次沿着复制的“碎石劲”路径,强行灌入他的右臂!这一次,因为吞噬了那丝生命源能,能量流虽然依旧微弱混乱,却比第一次多了一丝凝实感,幽蓝的光芒也略微亮了一分!

“给我破!”李悬心中怒吼,右拳带着全身翻滚的力道,以及左眼视界精准标注的弱点位置,狠狠捣向那打手因前冲而暴露的侧肋!

噗!咔嚓!

沉闷的撞击声伴随着清晰得令人牙酸的骨裂声!

“呃啊——!”打手的惨叫声戛然而止,眼珠暴凸,身体如同被抽飞的破麻袋,横着飞了出去,重重撞在几米外一个锈蚀的铁皮垃圾箱上,发出“哐”的一声巨响,瘫软在地,口中溢出鲜血和泡沫,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最后那个想逃跑的打手,刚跑出没两步,听到同伴凄厉的惨叫和骨头断裂的可怕声音,吓得魂飞魄散,脚下一软,“噗通”一声摔倒在地,手脚并用地向前爬,裤裆瞬间湿透,散发出难闻的臊气。

疤狼抱着自己那条废掉的手臂,蜷缩在污水中,脸色惨白如纸,看向李悬的眼神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如同在看一个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他剩下的两个手下,一个生死不知地瘫在垃圾箱旁,一个吓破了胆在地上爬行。

污浊冰冷的垃圾堆里,李悬半跪着,剧烈地喘息。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左眼伤口更是如同持续燃烧的烙铁。温热的血混合着污泥,不断从捂着眼睛的指缝中渗出,沿着脸颊流下,在下巴处汇聚,滴落。

他缓缓抬起头,仅剩的右眼视线模糊,血污和汗水糊住了睫毛。眼前的世界一片猩红和晃动。疤狼惊恐扭曲的脸,地上爬行的打手,远处瘫倒的躯体……一切都像隔着一层晃动的血水。

就在这时,一个清晰、稳定、带着金属般冷硬质感的脚步声,突兀地响起。

嗒。嗒。嗒。

这脚步声不疾不徐,却每一步都像踩在心跳的间隙,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压过了垃圾场里粗重的喘息、痛苦的呻吟和污水的滴答声。

李悬布满血丝的右眼,艰难地聚焦。

一双擦得一尘不染的黑色军靴,踏入了这片污秽之地。靴子踩过混合着血水和垃圾腐烂汁液的泥泞地面,却奇异地没有沾染上半点污渍。靴子的主人停在了几步之外,恰好站在疤狼和一滩暗红血泊的边缘。

来人身材高大挺拔,穿着一身没有任何标识的深灰色制服,剪裁利落,质地特殊,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硬的微光。肩宽背直,如同一柄收入鞘中的利刃。他的脸被制服高领遮住了一部分,露出的部分线条冷硬如同刀削斧凿,鼻梁高挺。最令人心悸的是他的眼睛,深邃得如同寒潭古井,平静无波,没有丝毫情绪起伏,只是淡漠地扫视着这片狼藉的杀戮场,目光最终落在半跪于地、浑身浴血的李悬身上。

那目光,冰冷、审视,如同手术刀,精准地剥离着李悬身上每一道伤口,每一个狼狈的姿态,最后定格在他那只死死捂住左眼、指缝间不断渗出鲜血的手上。

垃圾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远处吓破胆的打手还在无意识地发出呜咽般的抽泣。

灰衣人沉默地看了李悬几秒,那眼神似乎穿透了他污秽的外表和流血的伤口,看到了更深层的东西。然后,他开口了。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所有的杂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冽,直刺李悬的耳膜:

“李悬。”

他准确地叫出了这个名字。

“想救你妹妹?”

这句话如同冰冷的钢针,瞬间刺穿了李悬被剧痛和杀戮麻木的神经!妹妹!小雨!他猛地抬起头,仅剩的右眼爆发出骇人的光芒,死死盯住那个灰衣人!身体因为激动和巨大的疑问而微微颤抖。

灰衣人无视他眼中燃烧的火焰和警惕,也仿佛没看见他脚下温热的尸体和四周弥漫的血腥。他只是平静地继续,目光如同实质,落在李悬那只流血不止的左眼上:

“跟我走。”

三个字,简洁、冰冷,却蕴含着一种强大的、不容抗拒的力量。

李悬的身体僵住了。右眼中的火焰在剧烈地跳动,警惕、怀疑、求生的本能、以及对妹妹的极度担忧疯狂交织。他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垃圾的腐臭。那只捂着眼睛的手,指关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色,更多的血从指缝中涌出。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另一只沾满污泥和血污的手。这只手颤抖着,摸索着,用力地擦过自己糊满血污的眼角和脸颊。

污泥和半凝固的血块被粗糙地抹开,露出底下更加狰狞的伤口和苍白失血的皮肤。他擦得很用力,仿佛要擦掉眼前这片地狱般的景象,擦掉所有的软弱和犹豫。

他抬起头,那只唯一能视物的右眼,带着一种近乎野兽般的凶悍和孤注一掷的疯狂,死死地锁定了几步之外、如同磐石般冷硬的灰衣特勤队长。喉咙里滚动着血沫和嘶哑的气息,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破碎的肺叶里硬挤出来,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冰冷的质疑:

“代价……是什么?”

他的声音嘶哑低沉,如同砂纸摩擦。脚下,黑狼帮打手尚未完全冰冷的尸体正慢慢失去最后一丝温度。而远处,穿过这片污浊的空气,穿过垃圾场边缘锈蚀的铁丝网,隐隐约约,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压抑不住的咳嗽声。

“咳…咳咳咳……”

那声音微弱,却无比清晰,带着孩童的稚嫩和无助,穿透了血腥与死亡的阴霾,如同无形的鞭子,狠狠抽在李悬的心上。

小雨!

冰冷的金属通道,光滑得能映出人影的墙壁,无声滑行的悬浮担架车。李悬的意识在剧痛和失血的眩晕中沉浮,身体像被拆散了又重新草草拼凑,每一次颠簸都牵扯着左眼深处那嵌入的异物,带来一波波尖锐的痛楚。

他仅存的右眼艰难地睁开一条缝隙。

视野是模糊晃动的。上方是惨白得刺眼的顶灯,光线被切割成一条条飞速后掠的光带。穿着同样深灰色制服、面无表情的第九局特勤队员,如同冰冷的机器,沉默地护卫在担架车两侧。他们的脚步落地无声,只有制服布料摩擦的细微沙沙声,和悬浮车低沉的嗡鸣,构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

没有窗户。只有冰冷的金属。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某种特殊金属的冰冷气味,干净得没有一丝尘埃,却让李悬感觉比垃圾场的腐臭更令人窒息。他被剥离了熟悉的世界,丢进了一个巨大、精密、毫无感情的钢铁巨兽的腹腔。

担架车无声地停住。视野不再晃动。惨白的光线下,一道厚重的合金门无声地向两侧滑开,露出后面更加刺眼的光明和一股更浓郁的、带着奇异甜腥味的消毒水气息。

“进。”押送队员的声音毫无波澜,像冰冷的铁块敲击。

李悬被粗暴地架了起来。双腿虚软,几乎无法站立,全靠两边铁钳般的手臂支撑。他被拖拽着,踉跄地踏入那个充满光明的房间。

嗡——

身后的合金门悄无声息地闭合,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这是一个巨大而空旷的医疗舱。中央,一个造型简洁、如同巨大水晶棺般的透明维生舱静静矗立,散发着柔和而冰冷的蓝色微光。维生舱周围,是各种闪烁着复杂光流、布满触控屏幕的仪器,无数粗细不一的管线如同活物的触手,连接在维生舱上。

但李悬的目光,在踏入这里的瞬间,就被死死钉在了维生舱的中央。

透明的舱盖下,一个瘦小得令人心碎的身影安静地躺着。

小雨。

她比记忆中更加苍白、瘦削。小小的身体几乎被洁白的无菌服和维生舱的蓝色微光吞没。脸上扣着呼吸面罩,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在面罩内壁上凝起一层薄薄的白雾,又迅速消散。纤细的手臂上插着几根透明的输液管,淡蓝色的液体正缓慢地注入她体内。她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在苍白得近乎透明的皮肤上投下浅浅的阴影,安静得像个易碎的瓷娃娃。

“小雨!”李悬喉咙里滚出一声破碎的嘶吼,身体爆发出最后的力量,猛地向前挣去!押着他的队员猝不及防,被他带得一个趔趄。

“老实点!”冰冷低沉的呵斥响起,同时一股巨大的力量钳制住他的双臂和肩膀,如同铁箍般将他死死按在原地。关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目标体征稳定,生命维持系统运转正常。‘蚀骨寒症’被暂时压制。深层细胞活性扫描显示未知能量侵蚀仍在持续,速度……异常缓慢。”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研究员站在维生舱旁的操作台前,手指在光屏上快速滑动,头也不抬地报出一串冰冷的数据。

蚀骨寒症?未知能量侵蚀?这些陌生的词汇像冰锥刺入李悬混乱的大脑。他看着维生舱里妹妹毫无生气的脸,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揉碎。

就在这时,顾渊那标志性的、冷硬的脚步声再次响起。他无声地出现在医疗舱的入口处,像一道移动的阴影。深灰色的制服笔挺,肩线冷硬,高领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那双深邃、平静得可怕的眼睛。他径直走到维生舱前,目光并未落在李悬身上,而是如同审视精密仪器般,扫视着维生舱内李小雨的生命体征数据流。

“代价……”李悬的喘息粗重得像破旧的风箱,他死死盯着顾渊,那只完好的右眼布满血丝,燃烧着痛苦、愤怒和不顾一切的疯狂,“代价是什么?!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顾渊终于侧过头,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落在李悬那只依旧被血污覆盖、指缝间仍有暗红渗出的左眼上。那目光带着一种穿透性的冰冷,仿佛能看透皮肉,直视那嵌入的异物。

“代价?”顾渊的声音毫无起伏,像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你活着站在这里,她还能呼吸。这就是目前的‘代价’。”

他微微抬起下巴,示意维生舱:“‘蚀骨寒症’,星陨浩劫后出现的异变疾病,成因不明。伴随生命体征的持续衰弱和未知能量对细胞的缓慢侵蚀。常规医疗手段无效。第九局的维生系统,是目前唯一能延缓她生命流逝的‘囚笼’。”

“囚笼……”李悬咀嚼着这个词,看着维生舱里妹妹沉睡的侧脸,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愤怒几乎将他淹没。

“至于你,”顾渊的目光重新聚焦在李悬脸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审视,“代价是,你需要证明你活着的价值。”

他向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带来无形的压迫感,几乎将李悬笼罩在阴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