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笑容尽展

霍建明接了妹妹，兄妹两人手拉手朝着附近的菜市场走去。

“哥哥，你卖烟仔赚了多少钱？”进了菜市场，霍诗雅站在海鲜档前，瞄了几眼她旁边地上用塑料薄膜围起来的小鱼池里的老虎斑，突然对霍建明问道。

霍建明听她突然这么问，又见她的目光不时瞄向旁边的小鱼池，他从原主的记忆得知，她最喜欢吃的便是清蒸老虎斑，哪里还不明白她这么问的目的？这是她想要吃清蒸老虎斑了！

此前，一直都是林妙芬去菜市场买菜。丈夫未遇害之前，她虽说不上大方，或者花钱大手大脚，但隔三差五便会买女儿最喜欢吃的老虎斑，给她做清蒸鱼，买东西也不习惯与人讨价还价，看中了就买。

自从丈夫遇害后，或许是没有安全感，又或许是总想着存多一点钱应急，林妙芬变得抠门了起来。买衣服不敢买贵的，买菜不敢买好的，学会了与小商小贩讨价还价。十元一斤的老虎斑，她自然是再也没有买过了。

霍建明心中一酸，伸手摸了摸妹妹的小脑袋，柔声说道：

“小雅，哥哥今天赚了好多好多钱。你是不是想吃清蒸老虎斑了？那哥哥就买一条两斤重的，回去蒸给你吃，好不好？”

“哥哥，你说的都是真的？”见霍建明点了点头，霍诗雅立即又说道：

“哥哥，不用买那么大的，就买这条小的好不好？”

说完，她伸出白白嫩嫩的小手指，指了指小水池里一条一斤左右的老虎斑。

霍建明见了，心疼的又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没有听她的，直接对海鲜档的老板说道：

“老板，给我捞条两斤重的老虎斑，顺便帮我杀好，处理干净，谢谢！”

霍诗雅听他这么说，刚想说些什么，但海鲜档老板已手脚极为麻利的捞起了一条两斤左右的老虎斑，用刀背一刀便把它敲晕，随即过秤杀鱼。她只好把要说的话吞了回去，抬头看了一眼霍建明，突然对他说道：

“哥哥，你以后去卖烟仔赚钱，我会乖乖的在虾叔那里等你来接我的。”

说完，她乖巧的紧紧抱住了霍建明。

老虎斑都买了，那也不差那么点了。霍建明随后拉着妹妹去猪肉档买了两斤排骨，再去菜摊买了凉瓜和一斤空心菜。经过烧味店时，他知道妹妹喜欢吃烧鹅，让烧味店老板斩了条烧鹅腿，直接让她拿着啃。

霍诗雅接过烧鹅腿，美美的啃了一大口，突然把烧鹅腿高高举起：

“哥哥，你也吃一口！”

落日余晖洒落在手拉着手走在大街上的霍建明、霍诗雅兄妹身上，两人你一口我一口的轮流啃着烧鹅腿，久违了的霍诗雅咯咯咯的清脆笑声终于再次响起。

当霍建明做好饭菜，饭桌上摆了一盘清蒸老虎斑，一盘清蒸排骨，一盘蒜蓉炒空心菜，一沙煲凉瓜排骨汤时，林妙芬下班回家了，手里还拎着刚去菜市场买的菜。

看到饭桌上的饭菜，林妙芬愣了愣，随即对霍建明问道：

“明仔，阿妈不是说过你过年收到的利是，让你留着上学时自己去买文具么？怎么拿来买菜了，还这么大手大脚的乱花钱？”

“阿妈，不是的，哥哥不是用他的利是买的菜，是哥哥今天卖烟仔赚了好多好多钱，用赚到的钱买的菜。”未等霍建明开口解释，早已坐在饭桌旁的椅子上，等着母亲回来后开饭的霍诗雅已迫不及待的对林妙芬说道。

“卖烟仔？明仔，这是怎么回事？”林妙芬一听，立即转头看向霍建明，对他问道。

“阿妈，是这样子的，我想着闲着也是闲着，就让小雅去虾叔的药材铺玩，让虾叔和阿祥哥他们帮忙看着，我去卖烟仔赚点钱…”

给母亲解释了一下自己卖烟仔的事情之后，霍建江有些忐忑的望着她。

谁知林妙芬眼眶一红，走过来一把把他抱在怀里，很是欣慰的说道：

“明仔懂事了，知道帮阿妈赚钱养家了！阿妈今天真的很开心，很欢喜！”

霍建明一愣，心道，不对呀，怎么没有挨骂？

霍建明不知道，这是他对现时港岛的情况的认知再一次出现了偏差。

实际上，香港在三四十年代，除了中环，其他地方大多都是鸟不拉屎的地方。这些年来，尤其是四十年代末至今，由于躲避战乱和其他种种原因，从北边涌入了大量人口，导致人口急增的同时，也带来了大量的资金和各行各业的技术，更是搬迁了大量的各种工厂来香港。

香港本身是个四面环海，要资源没资源，要粮食没粮食的小地方。除了渔民可以出海捕鱼，一些农民种些粮食、瓜果蔬菜之外，几乎一切物资全靠进口和北边供应。

而香港人口，在1945年日军投降时，降至约60万以下。战后人口迅速恢复，1946年香港人口从战后的60万激增至150万，到了1955年，人口已达250万。

短短几年时间，香港人口便激增了好几倍。这激增的人口自然是绝大多数从北面来的，他们给香港带来了资金、工业和技术，推动了香港各行各业迅猛发展。

但激增的人口，却不是个个都是衣食无忧的有钱人，为了吃饱饭，全家老幼一起讨生活的家庭比比皆是。

因此，这年头在香港，像霍建明这样小小年纪便卖烟仔、自寻财路赚钱帮补家用的，简直不要太多，尤其是在港岛之外的香港其他地方。

霍建明重生后，便一直在港岛铜锣湾这种仅次于中环的繁华之地，他以前世的认知来看待自己去卖烟仔赚钱一事，自然是担心会挨骂。但殊不知在林妙芬看来，他去卖烟仔，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甚至认为他终于懂事了，很是欣慰。

“明仔，你今天卖烟仔，赚了多少钱啊？”林妙芬松开霍建明，对他问道。

“阿妈，我卖烟仔赚得不多，就赚了十三块，但是赢了钱的那些洋人给的小费很多，其中一个洋人买了五包万宝路，给了一百块，有多的全当成小费给了我。今天，我赚了大概有二百多块！”

霍建明想了想，如实告诉了母亲卖烟仔赚到的钱，但他不想让母亲再抠抠搜搜的过日子，借着洋人给小费一事，把用乾坤储物球弄来的钱添了些，说自己赚了二百多块。

“洋人？”一听到洋人，林妙芬立即脸色一沉，随后，当她听到儿子说他赚了二百多块，大吃一惊：

“什么？明仔，你是说你今天赚了二百多块？”

抬头看了一眼脸色阴晴不定的母亲，霍建明知道母亲因为父亲遇害一事，对洋人不仅没有好感，反而颇为痛恨。

就在他以为母亲对自己收洋人的小费不高兴之时，林妙芬突然眉头一松，笑了笑，说道：

“好！就是得赚他们的钱才对！我们就是要赚他们的钱，吃他们的，还要喝他们的，用他们的，花他们的！

明仔，等你上学后，正好得有人照看好小雅。回头阿妈会和虾叔说一声，让他以后帮忙照看小雅，铺租阿妈每个月少收他一百块！

对了，明仔，既然你自己能赚钱了，那以后你和小雅想吃什么，你用自己赚到的钱去买菜做饭吧，有多的，你自己收好就行。”

说完，她看了一眼儿子和女儿，笑容满面的说道：

“吃饭！阿妈也好久没吃过清蒸老虎斑了！”

母子三人互视一眼，笑容尽展。

久违了的欢乐和笑声，再次在这屋里洋溢、响起。

与此同时，港岛某处一幢别墅里，霍老爷子正准备起身离开书房，与家人一起共进晚餐，管家突然敲门走了进来，凑近他身边，低声对他说道：

“老爷，明仔今日在铜锣湾各字花档、赌场卖烟仔，全城有头有脸的人都知道了，说什么的都有，有些人说的话很难听…”

“明仔去卖烟仔了？”霍老爷子一愣，随即抬头看了管家一眼，笑了笑，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

“他不偷不抢，小小年纪就知道去卖烟仔赚钱帮补家用，减轻阿芬的负担，这是明仔懂事了！

以后只要明仔不行差踏错，不作奸犯科，不去干违法的事情，凭他自己的本事去赚钱，哪怕他去掏大粪，你也不用和我说。

至于其他人说什么，嘴长在他们身上，任由他们说便是！

看来，我们霍家要出个好子弟了呀！

对了，阿忠，你和阿强说一声，让他派人暗中保护好明仔。志刚这个儿子，我得好好培养，不然对不起他的在天之灵！

玉不琢不成器啊，我得让他在底层摸爬打滚，好好磨练一番，以后才能经得起大风大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