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的指尖还残留着机械的余温。
凌清月背上的青铜纹路正在褪色，露出下方苍白的皮肤。那些蛛腿状的金属丝蜷缩成胎记般的黑痣，九狱玄魂的锁链却愈发凝实，甚至能看清倒刺上篆刻的微型符咒。
“噬魂契约完成度37%。“墨老透明化的左手浮现青铜算筹，“比预计快了十九个时辰。“
红姑突然甩出骨鞭缠住老人脖颈：“老东西，你早知道这丫头是「器皿」？“她的鞭梢毒蛇般钻入墨老耳孔，“三百年前你们造孽时......“
破空声撕裂了逼问。
血色的刀光劈开整面岩壁，碎石如暴雨倾泻。陆沉本能地护住昏迷的凌清月，九道锁链交织成茧，却在与刀芒相撞的瞬间发出金铁交鸣之音。
尘烟中走出熟悉的身影。
萧煞的右臂完全异化成刀鞘状血肉，原本的佩刀已与骨骼融为一体。更骇人的是他的双眼——瞳孔分裂成六枚血色齿轮，转动时发出机括咬合的咔哒声。
“大师兄？“陆沉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回应他的是贯穿左肩的刀气。陆沉闷哼着翻滚躲避，原先立足处竟被斩出深不见底的沟壑。沟底渗出粘稠的黑血，无数人脸蜘蛛争相吞噬。
“他被「血饕餮」反噬了。“红姑甩鞭击飞袭来的碎石，“那把刀每饮一次同门血，就离完全魔化近一分——看来灭门夜他杀了不少人。“
萧煞的喉咙发出非人的低吼。刀身突然增生出脊椎状骨刺，劈砍轨迹在空中残留血色残影。陆沉背后的锁链自发迎击，却在接触刀锋的瞬间被染成暗红。
“用天狱血碑！“墨老咳出齿轮碎片，“贴他膻中穴！“
陆沉翻滚间扯下胸口的黑碑。碑身触到刀气的刹那，竟浮现出灭门夜的场景：
——萧煞的刀贯穿大长老后心，老人却在笑；
——宗主燃烧的血巨人腹部，藏着半截青铜手臂；
——十二名执法使的锁魂链末端，全都系在萧煞腰间......
“幻象罢了。“萧煞的嗓音混着金属摩擦声，“师尊们......自愿成为祭品......“
刀势骤然狂暴！血饕餮武魂具现成三丈高的虚影，竟是一头啃噬自身血肉的怪物。陆沉被气浪掀飞，九狱玄魂的锁链首次出现裂痕。
濒死之际，他听见凌清月虚弱的呢喃：“膻中......逆运......“
本能快过思考。陆沉将血碑拍向自己心口，剧痛中锁链突然回缩，在体内绞碎某个禁锢。当他再度睁眼时，视野中漂浮着无数血色丝线——每根都连接着萧煞的破绽。
“天狱判罪眼......“红姑的骨鞭僵在半空，“初代殿主的能力......“
陆沉消失了。
下一瞬，萧煞的刀锋浮现蛛网状裂纹。九道锁链从不同时空维度刺入血饕餮虚影，倒刺上的符咒亮如星辰。当陆沉的身影重新凝结时，血雨倾盆而下——每一滴都是武魂溃散的碎片。
萧煞跪倒在地，异化的右臂开始崩解。他腐烂的声带挤出最后话语：“宗门地宫......师尊的......赎罪......“
血色齿轮从眼眶脱落。陆沉接住其中一枚，齿轮内侧刻着细小铭文：「天狱历四百七十二年，魂儡甲戌号」。
红姑的骨鞭突然卷走齿轮。她妩媚的笑脸首次出现裂痕：“难怪执法殿放任罪血宗存在......你们根本是豢养魂儡的牧场！“
昏迷的凌清月突然抽搐。她后背的黑痣剧烈蠕动，皮肤下凸起蛛腿形状。墨老的青铜左手猛地插入她脊椎，扯出一团缠绕金属丝的肉块——那东西发出婴儿般的啼哭。
“蚀魂蛛母体。“老人机械化的右眼红光闪烁，“看来某位殿主很看重这丫头。“
陆沉胸口的血碑突然发烫。碑文浮现金色小篆：「寅时三刻，往生渡」。他抬头望向残月，发现月轮边缘多了道锁链状的血纹。
暗河方向传来锁魂链的震颤声。红姑啐了口血沫：“该走了，判官大人——您的下一场审判要提前开场了。“
凌清月在颠簸中苏醒。她冰凉的手指突然抓住陆沉手腕，瞳孔深处闪过齿轮虚影：“往生渡......有具青铜棺......刻着我们的名字......“
最后一枚血月也被乌云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