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之上,是喜鹊与乌鸦的共鸣。
我移动到榆树的每一寸阴下,许多干裂的树皮上可曾还能看到我儿时的镌刻,它们和我一样。
乌鸦盘旋许久,追不到喜了,便失落的飞回它的枝头。又落到我爷的墓上。
除了母亲,他是我唯一的亲人。可是他也已经不在了。我陪他喝了几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已经不在时分了,我暂且先回到老家去。
我站立着,尴尬地盯着那把大铁锁。
“咚咚咚——”
“哎?好像不对…就算里面
有人也给我开不开门啊——”
我话还没说完,只感觉头顶传来一阵疼痛。
“死下家院子(小偷),做啥捏(要干什么)?”
我疼得哀叫一声,正要转过头时见又是一棍朝我面门打来,我闪过去,连忙开口道:
“干奶奶,别打了别打了,
是我,小若——”
话完,对面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此时我才敢睁开眼。
面前的女人,只是过了仅仅十年我就快认不出她来了:曾经稀少的白色竟占尽了她的全部头发,满脸的皱纹堆叠出鱼鳞的层次。我不敢看她的模样。
可是她上下看着我,而后又抓住我的手仔细地瞧见。脸上的表情原本是惊讶突然就变得欢喜。
“小若…你怎么回来了?”
“我…”
“来,奶奶去给你捞粽子吃一”
我硬是被拉着,剥开奶奶塞
的六七个肉粽。她看着我笑,仿佛在她的眼中我还是十年前那个幼稚的孩子。
“奶奶,能不能一会儿借用下您家的梯子,院里进不去…”
她又是笑了笑,跟我说道:“你爷爷啊…走之前托咐给我了一把钥匙,奶奶现在给你,而且…这本来是属于你的——”
我收拾着桌子,回答道:
“那行…奶奶你等一下—”
我洗完筷子,径直走到奶奶面前接过那把充斥着铁锈的钥匙。
“我明天就需走了,回来就是为了看看你们…”
“咔——”
大门的锁头掉了下来,我缓缓的推开门,回忆着那模糊不堪的故事。
桑树下,那是儿时爷爷为我做的秋干,虽然很简陋,但他可费了不少工夫…好多好多,它们像汹涌的潮水般涌入我的脑海里里屋,一入正堂便是那封遗照,我几乎忘了他的模样,他还是记忆中那么祥和,我点上香,插到香炉里。一瞬间,我看到了那个黑色的小钱包。
缓缓将它拿起来。我看着这属于爷爷的钱,泪水止不住的便流了出来,那些往事仿佛历历在目:时间回到小学四五年级那会儿,那时我比较贪吃,总会趁着爷爷睡觉,就偷偷把他枕头下钱包里的钱拿走几张,那时候总以为爷爷打呼噜就是他睡熟了,可是,爷爷他睡觉的时候从来不打呼噜。
“爷爷,你不知道自己的钱少了很多吗?”
他笑了笑,拂摸着我的头,“知道啊,爷爷这要是都不知道那不是傻嘿。”
“啊?那…您为啥不换位啊?”
“哈,爷爷怕你找不到,然后饿坏了你喽——”
我没有说话,但却有些愧疚爷爷这次捧着我的脸说道。
“乖乖,以后没有钱买好吃了,就来找爷爷拿…要是爷爷走了,也给你留下,只给你——”
不觉地,眼泪打湿了那几张揉得皱皱巴巴的毛票,我攥在手心里,像抓着爷爷那干裂的手一样,握了好久…
乌鸦又飞走了,它衔着夕阳慢慢地飞向西头连绵的山去。
我将衣物换好,把属于我的东西能带走的全部都带走了,就好像我从来未到过这里。
我站在高高的门坎前,回眸着这片我曾经无比快乐的圣地。也回眸着我那只被余晖拉得长长的影子。
就仿佛这一刻时空突然就重叠在了一起,朦胧间还能看到爷爷他握着旱烟,侧过头抹去眼泪,我的旁边,是一道小小的影子。
“永别了,这个生我育我家。”
“…”
伴着余晖,我拖着行李的子,延伸于天际。
来到早已订好的地,“醉君府”我们常去的地方。还是同曾经一样,占好了位子。
“徐哥,早都备好了,只是我怕点了菜,你还没到的话,菜就凉了。我让老板热着捏,咱先喝。”
我将行李放在身旁,有点怕被偷,但仔细一想,也没什么可偷的,估计偷也会被贼嘲笑穷。
举起一瓶啤酒,示意陈士诚喝,然后一仰脖,猛喝一大口。
兴许是最近真的太累了,酒水像是缓解的良药,被我喝了个一干二净。
“小诚”
“嗯…?”
明天我就要走了——”
我看见他的表情略显一些变化,他拿着酒瓶的手悬在了半空,
嘴唇有些颤抖着,磕磕巴巴地说“这…这么快就要走吗?”
我意味深长的看了他许久,只是微微点头。
“哈…哈,喝酒徐哥,喝酒,我去看看老板怎么还不上菜。”
注视着发小离去的背影,有
些模糊了视线。我深吸一口气,不再想这些。
约莫五分钟后,发小端着一盘烧烤,他的眼眶有些泛红,只是我没有说明,有些事一旦点破了,就再也藏不住了。
饭桌上多年未见的二人,以为会有千言万语,但都被心中那离别之情而左右。我有些后悔,为什么要告诉他,离开的消息?明天偷偷走不好吗?
我看着陈士诚,他的样子仿
佛回到儿时。
哭哭啼啼的,就跟在我身后。
“徐哥,我拿你当亲哥,你拿我当表弟啊。”
那时我仍笑着回:“那可不止,我还给你踹沟里。”
想着想着便有些出了神,嘴角不自觉的开始上扬。
发小在我眼前摆了摆手。“想啥呢?徐哥。”
我看着他,笑着开口:“我把你揣心里,你给我踹沟里。”
发小一怔,扭捏的说着:“哎呦。”
他好像有点不服,嘟囔着说道:
“徐哥,嘿嘿,我可知道你有个青梅竹马,叫什么温婷?上初中的时候,被她打了还不敢说,只能跑来跟我诉苦,哎呦,不知道谁挨打的抱头鼠窜。”
陈士诚一边说,还一边做着双手抱头乱窜的动作。
看着这一幕,我有些哭笑不得。
“什么温?什么婷?我咋不知道。”
这实在算不上撒谎,这个人
在我印像很模糊,但名字的确是有些熟悉的。
“呵呵,现在装不认识?知道
丢人了?明天我就发朋友圈,让大家都知道知道。”
我后槽牙咬的吱吱作响。
“陈!士!诚!别让我把你十二岁还尿床的事说出去昂。”
发小听到这话,脸上笑容急速消失。
“徐哥,我错了,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希望能放我一次。”
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哈哈哈,看你表现了。”
愉快的时间仿佛是手中紧握的黄沙,越是不想离去,就流逝的越快。
满身疲倦的乌鸦赶了回来,它与上天搬来了白月,急急忙忙的送到夜幕之上。
“小心点…门槛——”
我搀扶着士诚,两个人颤颤微微的,不知道我们喝了多少,唠唠叨叨了多久,反正士诚今个是开心了,肚子也涨得跟颗皮球似的。
把他扔到床上,脱了个一干二净,本来是想给他擦擦身体的,只是一个大男人,哪能这么矫情。
“累死我了,真沉啊。”
我顺势脱掉湿透的衣物,拿了条毛巾,去冲了水。
陈士诚双民微颤动,一条缝展开,眼皮下的眼球,左右观察后,
直接坐起,口中嘀咕:“奥斯卡欠我一个小金人。”
转眼他从床下取出一个灰色纸包裹。
冲水声消失,我敷着浴巾走
进了房间,眼前是陈士诚趴在地板上的模样,不禁扶额。
“这孩子,长大了睡觉还不老实。”
把陈士诚重新抬上床,又给他盖好被子,秋天的气温昼夜差距有些大,所以并没有打算开空调,只是敞开了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