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须弥无照,罗汉金身

余江海含怒出手的刹那,整个天江剑宗广场的空气仿佛都被凝固。

周遭江湖人如惊弓之鸟般四散奔逃,唯恐被这先天境强者的怒火波及。

刹那间,陈巳只觉一股山岳般的重压当头砸下,如无形枷锁桎梏着四肢百骸,

连呼吸,都仿佛变得滞涩。

他能清晰感知到,余江海的内力已非寻常一流可比,

那是一种近乎实质的凝炼气劲,每一缕都透着岁月沉淀的厚重。

《须弥无照剑》的剑势展开时,陈巳眼前仿佛浮现出万仞青峰倾塌的幻象。

剑风未至,地面的青石板已寸寸龟裂,细密的裂纹如蛛网般蔓延至他脚边,

这招剑式不求奇诡,却将“重、拙、大”三字演绎到极致,

剑刃划破空气的声响低沉如雷,每一道弧线都裹挟着排山倒海的力量,仿佛要将方圆十丈内的一切碾作齑粉,

他甚至能看到剑势流转间,丝丝缕缕的淡金色内力缠绕剑身,那是内力淬炼至先天境才有的特征。

陈巳低吼出声,胸腔内的热血却在此刻疯狂翻涌,

他能感受到这剑势中蕴含的严密防御与磅礴攻击力,以及那股来自凌驾于一流之上的压迫感。

雁翎刀出鞘的龙吟声穿透剑势轰鸣,刀身瞬间被青霞罡气包裹,游云破阵刀的破阵真意轰然爆发。

他没有选择硬撼,而是脚下青云步展开,身形如游鱼般在剑网中穿梭,

刀锋每一次挥出都精准劈向剑势的薄弱处,试图以刚猛刀势撕开这山岳般的剑势。

磅礴剑势如潮水般将四人一同笼罩,长风与长云同时运起青霞内力,

长剑交织成光网护在身前,却仍被余江海的剑意震得气血翻涌,连退数步才勉强站稳。

长云的剑尖甚至因压力而微微弯曲,额角渗出细密汗珠。

“这就是先天境?”

长风咬牙低语,手臂肌肉因强行支撑而虬结暴起。

“以大欺小算什么本事!算上洒家一个!”

悟刚怒吼一声,镔铁禅杖猛地顿地。

怒吼声未落,禅杖顿地的刹那,周身皮肤骤然泛起古铜色光泽。

他魁梧的身躯仿佛被一层鎏金铠甲包裹,肌肉虬结处隐隐透出金光。

背后虚空之中,一尊怒目圆睁的伏虎罗汉虚影缓缓凝聚,

罗汉脚踏猛虎,左手持金刚杵,右手结降魔印,

神威赫赫的虚影与悟刚的身形重叠,让他整个人散发出凛然的降魔气势。

这正是伏虎寺传承千年的绝学,《伏虎降魔金身》。

昔年祖师于伏虎罗汉降魔图前禅坐八十一日所悟,连宗门名号都由此而来。

“伏虎降魔印!”

悟刚声如洪钟,左手猛地捏出佛门法印。

那佛印泛着柔和金光,与背后罗汉虚影的手势完美呼应,

禅杖挥出时带起风雷之声,杖影与佛印交织,

竟在半空凝成一道丈许高的金色杵影,直捣余江海的剑势核心。

陈巳趁此机会,雁翎刀上的青霞罡气暴涨三寸。

他脚下青云步踏得如狂风骤雨,刀势不再追求破阵,反而化作万千游丝,顺着悟刚撕开的缝隙钻入剑网。

游云破阵刀的圆满真意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每一刀都看似轻描淡写,却总能精准命中《须弥无照剑》的力流节点。

“铛——!”

禅杖与刀光同时撞在余江海的剑势上,爆发出的气浪将周围十丈内的碎石瓦砾掀飞。

余江海虽只是仓促出手,但毕竟实力远超二人,

看似简单的一剑中,所蕴含的剑势厚重却远超想象,

悟刚的金身表面瞬间浮现细密裂纹,背后罗汉虚影剧烈晃动,

陈巳的雁翎刀竟被震得嗡嗡作响,虎口渗出鲜血,整个人被震退三步,青石板在脚下寸寸碎裂。

“两个小辈,也敢螳臂当车?”

余江海见一击未竟,老脸之上怒意更盛。

他冷哼一声,周身淡金色内力骤然暴涨,宛如实质的剑意化作狂涛骇浪,朝着二人轰然压下。

这股威压比先前强盛数倍,陈巳与悟刚只觉如陷泥沼,每一寸肌肤都被剑意切割,连呼吸都带着铁锈味,双脚竟被硬生生钉在原地无法移动。

“不好!”

陈巳丹田内力疯狂运转,青霞与白莲两股内力交织成盾,却仍觉经脉刺痛难忍。

悟刚的金身裂纹更深,背后罗汉虚影几乎溃散,禅杖拄地才勉强支撑。

“阿弥陀佛!”

就在此时,一声悠远的佛号自广场入口传来。

一道柔和如春水的佛光横扫全场,

金光所过之处,余江海那如山岳般的剑势竟如冰雪遇阳般迅速消融。

陈巳与悟刚只觉身上重压骤然消失,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伏虎寺方丈余智禅师缓步上前,

袈裟拂过之处,余江海那凌厉的剑势竟如冰雪般消融。

他双手合十,目光平和地看向余江海,

“阿弥陀佛,余施主,老衲亦听闻令郎之事,心中甚是遗憾。

然江湖事江湖了,令郎与陈施主之间的恩怨,自有江湖规矩论断,施主何必对两个后辈下此重手。”

余江海闻言,怒极反笑,

手中长剑重重一顿,剑尖刺破青石板,迸出火星,

“空智禅师倒是会说场面话!死的又不是你伏虎寺弟子,你自然不心疼!”

他的目光如刀,狠狠剜向陈巳,又扫过一旁拄着禅杖的悟刚,冷哼道一声,

“怪不得寻了一夜都不见这小子踪影,原来是攀上了伏虎寺的高枝!”

“施主误会了。”

空智禅师垂眸念诵佛号,佛光在他周身流转,

“陈施主于悟刚有救命之恩,我伏虎寺知恩图报,出手相助,乃情理之中。”

“救命之恩?”

余江海嗤之以鼻,眼中满是不屑,

“一个从破虏军叛逃的江湖草莽,初来梁郡便对你伏虎寺有救命之恩?

这话拿去骗三岁孩童,怕是都难信!”

他调查过陈巳的底细,深知此人毫无背景,与伏虎寺更是素无往来,

所谓“救命之恩”,在他看来不过是伏虎寺为插手此事找的由头。

空智禅师不再与他争辩,只幽幽念了声“阿弥陀佛”。

佛光悄然扩散,将陈巳三人护在其中,那姿态已是不言而喻,

今日,他伏虎寺护定了陈巳。

余江海捏紧剑柄,指节泛白。

他周身的剑意几乎凝成实质,气机如毒蛇般死死锁定陈巳,

但最终,那即将出鞘的长剑还是缓缓归鞘。

商阳余氏虽强,却比起伏虎寺这等传承数百年的佛门大派,底蕴仍有不足,

更何况,他身为家主,需顾全家族大局,

商阳余氏内斗不休,多少旁支盯着他的位置,

若他为报私仇与伏虎寺决裂,只会给旁人可乘之机。

“好,好一个伏虎寺!”

余江海咬牙切齿,目光如炬地盯着陈巳,

“老夫今日便不与你这后辈计较。但你需记住,”

他顿了顿,声音冰冷刺骨,

“江湖路远,若你在同辈交手中技不如人,死在我余氏子弟剑下,可莫要怪老夫以大欺小!”

言罢,他甩袖转身,带着余氏人马愤然离去,衣摆扫过之处,地面的裂纹中渗出丝丝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