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阿才说我疯了。

他说,没有人会为了一个死人,每天潜到三十米深的地方,就为了放一封永远不会被拆开的信。

可他不明白。

萧格死的时候,雪下的很大。

而我连他的葬礼都没办法参加。

海底的珊瑚礁像一座座微型墓碑。

我潜入海底时,氧气瓶的阀门发出嘶鸣。

阳光穿透水面,在沙地上投下摇晃的光斑,我伸手去抓,它们却像北海道的雪,一碰就化。

我找到了适合放东西的位置,看着铁盒上面爬满了锁扣的锈迹。

我打开铁盒的瞬间,一群银色小鱼惊慌逃窜。里面压着一张泛黄的照片,是我和萧格在松花江边的合影。

他的笑容很淡,像随时会被风吹走。

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字:

“小然,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要记得继续往前走。”

我的手指在颤抖,海水灌进潜水镜,模糊了我的视线。

阿才在船上等我。

他叼着烟,眯着眼睛看向远处的海平线。

“放好了?”他问。

我点头,把空的铁盒递给他。

回程的船上,阿才一直没有说话。

直到靠岸时,他才突然开口:

“你恨他吗?”

我摇头。

“那为什么不哭?”

我看向海面,阳光刺的眼睛发疼。

那一年,萧格告诉我,他要去北海道接受治疗。

那一年,他再也没有回来。

“因为眼泪会让他走得更慢。”

这天晚上,我梦见了萧格。

他站在雪地里,围着那条蓝色的围巾,朝着我笑。

“小然,”他说,“别怕。”

我使劲伸手去抓他,可雪突然变成了海水,它沉了下去。

我惊醒时,枕边湿了一片。

第二天,我又潜入了海底。

这一次,我把暖手宝放进了铁盒,一起留在了海里。

阿才问我,还要潜多少次才够。

我说,直到海水把记忆冲淡。

他沉默了很久,最后说:“海水只会让伤口溃烂。”

我笑了笑,没有再回答。

我知道,有些痛,就连时间也洗不掉。

就像萧格留在我锁骨上的牙印。

他说要刻进骨髓里。

他真的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