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二刻,血月爬上第七号岛黏滑的岩滩。陈青岩踩着泛着荧光的藤壶,听着地下传来潮水般的心跳声——那是108座岛屿共同的脉搏,此刻正随着月相变化急剧加速。他攥紧陆明薇的银簪,异化的右臂仍残留着星之眷族的记忆碎片,那些关于“皇室血脉祭典”的画面在视网膜上灼烧:十二座青铜祭坛、红衣少女眉心的金血、黄衣之王触须上悬挂的帝王冠冕。
“快看!月潮升起来了!”
尖锐的呼喊穿透雾障。陈青岩抬头望去,只见主岛方向竖起十二座青铜祭坛,每座祭坛上都捆着一名身着红衣的少女,她们的眉心正渗出金色血液——那是只有皇室直系才拥有的“烛龙血”。黄衣之王的信徒们披着缀满眼球的长袍,在祭坛间跳起畸形的舞蹈,手中骨笛吹出的音调竟与他体内罗盘的震颤频率完全一致。
“以帝血为引,启归墟之扉!“为首的祭祀掀开兜帽,露出眉心第三只正在开合的眼球,“三柱神的仆人们,见证旧日的荣光吧!“
血月突然剧烈颤动,月光如汞般倾泻在祭坛上。陈青岩惊恐地发现,少女们的鲜血正顺着祭坛沟壑汇聚成星图,而星图中央的坐标,正是十年前皇陵坍塌的位置。异化的右臂突然不受控制地抬起,指尖渗出黑色黏液,在虚空中勾勒出与血祭星图 identical的纹路——那是属于古神的召唤仪式。
“陛下...原来您早就知道...“记忆突然在此刻撕裂。陈青岩看见十二岁的自己跪在文华殿,先帝将刻有克苏鲁铭文的玉佩挂在他颈间,龙袍下露出的脚踝布满触须状的畸变纹路。“青岩,你是朕选中的容器。“帝王的声音混着海浪轰鸣,“待朕修成尸解仙,便可将这畸变之躯永镇归墟...“
祭坛方向传来少女们的悲鸣。陈青岩强行咬碎舌尖,用疼痛夺回身体控制权。他跃过丛生的荧光藤壶,看见祭祀正将青铜匕首刺入最后一名少女心口,而那少女颈间晃动的玉佩,竟与他藏在贴身处的半块完全吻合。罗盘在此刻爆发出刺目金光,《尸解仙章》残卷凌空显形,那些被鲜血激活的铭文突然变成流动的黑蛇,钻入他的异化之臂。
“轰——“
深海传来闷雷般的震动。陈青岩眼睁睁看着归墟之门在血月下方缓缓开启,门扉由无数张扭曲的人脸构成,每张脸都在无声嘶吼,门内翻涌的黑雾中,隐约可见先帝那具布满眼睛的畸变尸体——所谓皇陵坍塌,根本是帝王试图将自己转化为古神容器的失败实验。
“来啊,吞噬者!“祭祀狂笑时,第三只眼球爆裂成黑色虫卵,“尝尝帝血的滋味,你将成为新神的坐骑!“
当异化的手指触碰到少女心口的鲜血时,陈青岩突然听见母亲临终前的呢喃。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个暴雨夜,母亲将他推入枯井,自己却被锦衣卫的绣春刀刺穿,临终前塞给他半块玉佩,血浸透的衣襟上绣着“勿信星图“四字。他猛然抬头,看见血月星图的排列竟与玄渊星图完全相反——这根本不是修仙功法,而是古神用来定位祭品的坐标!
“你们弄错了...“他的声音混着骨骼重组的脆响,异化的右臂开始逆向生长,鳞片下透出人类皮肤的血色,“我不是容器,是钥匙。“罗盘纹路化作金色锁链,缠住正要坠入归墟之门的少女。陈青岩张开嘴,吞噬扑面而来的黑雾,却在触及先帝残魂的瞬间愣怔——帝王的记忆中,归墟之门的另一头,是无数个正在畸变的平行世界。
“青岩,活下去...找到真正的玄渊星图...“先帝的残魂在黑雾中破碎,化作万千光点涌入他的识海。陈青岩感到有什么东西在灵魂深处裂开,童年被植入的虚假记忆如蛛网般剥落,露出最深处的真相:他本是渔家子,因生辰八字契合古神祭坛,被先帝设计替换成皇孙培养,而真正的皇子,早已在血祭中化作星图的燃料。
血月在此刻达到极盛。归墟之门轰然洞开,黄衣之王的巨像从黑雾中迈出,它的每只触须都缠绕着畸变的舰队,巨口张开时,陈青岩看见无数个自己在不同时空里挣扎——有的成了古神使者,有的化作畸变怪物,唯一不变的,是掌心始终跳动的罗盘。
“去你妈的星图。“他咧嘴一笑,异化的右臂突然绽放出太阳般的光芒,那是吞噬了所有帝血与畸变能量的产物。当黄衣之王的触须卷来之时,陈青岩不退反进,张开嘴咬向那只覆盖着星云的巨眼,罗盘纹路在背后展开成十二道金色锁链,每一道都拴着一颗正在坍缩的恒星。
少女坠落的尖叫声惊醒了他。陈青岩在剧痛中抱住她滚向岩滩,怀中的玉佩与少女的半块严丝合缝,竟拼成了完整的玄渊星图——真正的星图中心不是帝王,而是东海千屿的坐标。远处传来锦衣卫火炮的轰鸣,旗舰上飘扬的“督“字旗让他瞳孔骤缩——来者正是当年主导皇陵修建的玄械监督主,而那人的袖口,正露出与祭祀相同的眼球纹身。
怀中的少女突然睁开眼睛,她的瞳孔里流转着真正的星轨:“他们要的不是归墟之门,是你的心脏。十年前陛下用自己做实验,发现只有噬源之体才能融合古神与人类血脉...现在他们要把你炼成新的容器,开启所有平行世界的畸变...“
话音未落,岩滩下突然伸出无数触须。陈青岩将少女推上礁石,感觉异化的右臂正在不受控制地膨胀,那些被他吞噬的畸变能量在体内暴动,竟要破体而出。罗盘在丹田疯狂旋转,《尸解仙章》最终章浮现:“欲镇归墟,先碎己身。“他抬头看向血月,看见无数个时空的自己同时举起了右手,掌心罗盘连成跨越维度的锁链。
“那就碎给你们看。“他低语着张开双臂,任由异化能量如火山般喷发。在黄衣之王的嘶吼中,陈青岩看见十年前的皇陵地宫——先帝正将半块玉佩塞进他的领口,而另一块,正挂在眼前少女的颈间。血月之下,两个时空的目光终于穿越迷雾交汇,他听见自己和先帝同时说出那句话:
“星图是假的,但吞噬者的反叛,从来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