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再见

天色渐明,红璃勒马停在顾言面前,她的身上沾满血迹,长发纷乱,但眼中光彩却比朝阳还要夺目。

“顾公子,我如约来了!”红璃朝着顾言展颜一笑。

“红璃....”顾言声音嘶哑,千言万语哽在喉头。

两人对视片刻,红璃掩嘴轻笑,转身指着衎乐向顾言介绍:“这位是勐卯安抚司的公子衎乐,此行多亏他带路,不然我也赶不过来。冲阵的时候,也是衎公子在后拼死掩护。”

顾言朝衎乐躬身一鞠:“衎公子,多谢你一路照拂段姑娘,在下这里谢过。”

衎乐长笑一声,上前握住顾言双手:“顾先生,在下经常听段姑娘提起你,久仰久仰。”

“我才来这世界一个月,你就久仰久仰,太没诚意!”顾言心中吐槽,脸上却面带微笑,上下打量衎乐一番。

两人身高相仿,但对方的身形明显更为健硕挺拔。

衎乐肩宽背阔,衣衫下显露出紧实的肌肉,脸部棱角分明,总是挂着淡淡笑容。

这厮到四百年后,就凭他的身材和脸,肯定可以靠脸吃饭,迷倒一群粉丝。

再看到衎乐对着红璃背影无意中露出的笑容,顾言心头无来由地一紧。

他脸上堆起客套的笑容:“衎公子,现在段姑娘已经和我们会合,你还是早点回去吧,不要耽误你的事。”

衎乐闻言一笑:“顾先生客气了,我正好闲来无事,就陪你们到八莫再说。”

还不等顾言拒绝,衎乐又接着说道:“缅甸这里我来过数次,我还通晓缅语,顾先生切莫拒绝在下!”说完便转身去帮着军士收拾营地。

白铁骨这时已经脱掉盔甲,嘴里咬着一根草,在营地无所事事的闲游,他走到顾言面前,手臂搭上顾言肩膀,笑着说道:“顾小子,我怎么觉得姓衎那小子,是奔着红璃来的?”

他扭头看着正在和红璃说话的衎乐,贱兮兮地对顾言说:“那小子比你能打的多,脾气、气度也好,还是一方豪强的大公子,怎么看,你赢面都不大啊。”

顾言呸了一口,“老白,你做老不尊,我和红璃不过是生死伙伴,没有什么其他想法。”

白铁骨闻言哈哈大笑,惹的红璃侧头看来。

“白大叔,什么事这么高兴。”

白铁骨朝红璃摆摆手:“无事无事,我和顾小子正在说笑。”

卢桂生终于从帐篷里缓缓走了出来。

他的衣衫皱巴巴地裹在身上,凌乱不堪,脸上还残留着尚未退去的恐惧神色,眼神里满是惊魂未定的慌乱。

“张冲去哪了?”他环顾四周,没有见到张冲身影,便对顾言说道:“顾先生,你去安排,立刻离开这个鬼地方!”

顾言上前一步,“张把总昨夜被毒箭射中,现在昏迷不醒,正在帐中救治,现在我们走不了!”

卢桂生烦躁的摇了摇头,说道“不行,现在就走!伤员放在马车上即可,否则晚上野人再来猎头怎么办?”

红璃在旁,忍不住上前拦住他:“大人不可!伤员们毒发高热,现在赶路就是让他们死!昨夜野人死伤不少,野人大祭司也被我们杀掉,他们群龙无首,今晚不会再来!”

卢桂生抬头看见段红璃,一下愣住,转头问道:“顾先生,这是何人?”

“这是在下好友,昨夜到此。”

卢桂生厉声斥责:“顾先生,使节团出使异国,当以军法治之,军中不能携待女子,你速速把她赶走。”

“段姑娘可是我们救命恩人!”白铁骨怒道:“昨晚全赖段姑娘单骑突入敌阵,斩杀了对方首领,我们才得救的。”

“你等竟敢欺瞒我?”卢桂生不屑说道:“一个娇弱女子,怎么会有这种能耐?”

“姓卢的!昨晚要不是段姑娘们,你的头早就成了蛮子的战利品!”一个军士突然挣扎着站起来:“昨夜你躲在帐中,连头都不敢露,怎么知道战局?”

话音落下,众人哄笑起来,卢桂生一时僵在原地,他想发作,但是看看所有人的目光,只能打消念头,匆匆丢下一句狠话,灰溜溜地缩回帐内。

这时,黑子匆匆而来:“老大,老张挺不住了!”

待白铁骨等人快步走到伤员区,这边已经整理出一个帐篷,十多个中箭之人躺在里面,个个昏迷不醒,发起高烧。

不远处的空地上,那个被射中眼睛的倒霉蛋,已经全身发黑,早没了气息。

白铁骨撕开张勇的衣襟,箭伤周围的皮肉已经泛起诡异的青紫色。

他倒吸一口冷气,“这是什么毒药,竟然如此凶险!”

红璃蹲下身,皱眉看着伤口,“箭头上涂着箭毒木的汁液,不行,要把毒液弄出来!”说完红璃咬了咬下唇,顾不得多想,俯身就要帮张冲吸吮毒血。

却被衎乐拉起,他笑着说:“段姑娘,这些粗活不能让你干。”

说完他正要蹲下,却见顾言已经跪坐在地上,帮张冲吸出毒血,他抬起头,吐掉口中乌血,笑道:“衎公子所言极是,这些活计就由我们这些男人来做就是。”

衎乐洒然一笑,跪到另一个伤员身旁,犹豫了一瞬,还是低头开始吸吮。

每吸一口,就有一股腥臭的黑血被吐在地上,两人的嘴角很快染上了一层浅浅的乌青色,看得旁边的人倒吸一口凉气。

红璃见状,唯有立在一旁,无奈地苦笑着摇了摇头。

“都愣着做什么?”顾言抬起头,抹了把嘴角,“快帮其他人吸出毒血!”

众人这才如梦方醒,几个胆大的军士也纷纷效仿,一时间帐篷里只听见此起彼伏的吸吮声和吐血的“呸呸”声。

红璃见顾言吸出张冲身体毒血,伤口的血色转红后,便用匕首清掉伤口旁边腐肉。

接着她走出帐外,朝着远处的岩康和赛噶招手,“你们带上几人,去采七叶一枝花,要带根须的。还有紫花地丁,越多越好。”

岩康领命而去,不多时就带着几个军士背回满满几筐草药。

红璃将草药混在一起,放入药砵里,然后草药捣成药膏敷在每个伤员的伤口上。

待这一切忙完,红璃才去旁边找了一个帐子休息,

小睡了两三个时辰,红璃便起身来到伤员帐内,伸手一摸,张冲的额头终于不再滚烫,呼吸也变得平稳起来。

“命保住了!”红璃长舒一口气。

张冲是在第二天清晨醒来的。

他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忙碌的身影。

红璃正俯身查看另一个伤兵的伤势,纤细的手指熟练地更换着药膏。

“咳,”张冲干咳一声,对闻声转过头来的女子说道:“多谢你啦!”

红璃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榻前:“张大叔,你终于醒了!”

她展颜一笑,眉眼弯成了月牙,“感觉怎么样?还疼吗?”

“这两日全靠姑娘施药救治!”张冲艰难地摇摇头,目光扫过帐篷里其他已经脱离危险的弟兄,已然明白自己昏迷后发生的事,他喉头滚动:“我和弟兄们这些命,都是姑娘给捡回来的。敢问姑娘芳名?在下回去便刻一个长生牌位,供奉在家中。”

此时,白铁骨掀开帐帘进来,见张冲醒了,咧嘴一笑:“老张,你可算醒了!”他挤眉弄眼地打趣,“这长生牌位啊,该咱们一块儿刻。红璃姑娘不单救了你,还救了所有人。要不是她那夜冲阵斩杀了对方首脑,我们现在都在地下相聚了!”

张冲闻言一怔,望向对面这个正低头换药的少女,她面容姣好,怎么看也不像一个单骑冲阵的勇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