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苏嫣站在城墙下，望着高耸的城墙，心中思绪万千。陈骊的事让她想起了自己的过往，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她深吸一口气，将这些思绪压下。

现在最重要的是照顾好一家人，带着他们找到安身之所。至于其他的，顺其自然吧。

苏祈从板车上轻巧地跳下来，裙角在寒风中微微翻飞。她拍了拍沾在衣服上的尘土，小脸上写满了认真。

“我来帮忙举火把。”她仰着头，眼睛在暮色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莫志刚看着这个瘦小的身影，心中一软。他伸手轻轻抚过苏祈的发顶，声音里带着几分心疼：“小丫头，天这么冷，你先去休息吧。”

“不累的。”苏祈摇摇头，已经迈开步子跟了上去。她的手紧紧攥着火把，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熄灭。火光映照在她稚嫩的脸庞上，将那份倔强照得格外清晰。

苏嫣站在原地，望着妹妹忙碌的身影。记忆不由自主地回到一年前，那时的苏祈还是个爱撒娇的小丫头，整天围着她转悠，嘴里念叨着要吃糖葫芦。可如今，这个妹妹却早早地学会了承担。

寒风呼啸，吹散了篝火升起的烟。苏嫣的心头泛起一阵酸涩，喉咙仿佛被什么堵住了般难受。

“阿嫣，你在想什么？”莫梨花敏锐地察觉到女儿的异样，轻声问道。她的目光中满是关切。

苏嫣勉强扯出一抹笑：“娘，难道我真的这么无能吗？这么久了，还让大家颠沛流离，连个安身之所都找不到。”她的声音有些哽咽。

“胡说什么！”莫梨花急了，一把抓住女儿的手，“要不是你，我们早就死在异鬼手里了。是你带着我们逃出来的啊！”

青柔柔也连忙附和：“对啊，阿嫣，你可是我们的救命恩人。要不是你及时发现异鬼的踪迹，我们村子里的人恐怕一个都活不下来。”

林氏抱着孩子走过来，轻声道：“河儿临走前能把我们托付给你，就说明你很厉害。他向来眼光最准。”说着，她低头看了看怀中熟睡的孩子，眼中闪过一丝思念。

苏嫣心头一暖，伸手接过莫梨花怀里的苏安。小丫头正在熟睡，肉嘟嘟的脸蛋红扑扑的，睫毛随着呼吸轻轻颤动。她忍不住在妹妹的脸蛋上亲了一口：“安安，冷不冷啊？”

“不...不冷。”小丫头迷迷糊糊地回答，说完又往姐姐怀里蹭了蹭。

这时，莫正德和莫志刚已经搭好了帐篷。帐篷虽然简陋，但好歹能遮风挡雨。莫梨花赶紧拿着油布去铺床，青柔柔等人也都上前帮忙。

陈婉晴一边脱鞋一边抱怨：“这鬼天气，昨天还下雪，今天就化得一地泥泞。鞋都快湿透了。”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

“可不是，比六月的天还善变。”青柔柔一边铺床一边应和道，“不过这样也好，等送你到大姑家，我们赶路也方便些。”

陈婉晴讪讪地笑了笑，不再说话。火光照在她的侧脸上，映出一抹难以察觉的落寞。

天亮后，一行人来到清河县城门前。城门高耸，守卫森严。几个士兵持枪而立，神情肃穆。来往的行人络绎不绝，有的挑着担子，有的赶着牛车，都在排队等待检查。

莫远山主动上前，从怀里掏出路引，恭敬地递上：“各位官爷好，我们是从韩家村来的。这是我们的路引。”

守门士兵接过路引仔细查看，眉头微挑：“韩家村？你们运气不错，来得正是时候。”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意味深长。

“进去吧，记住，城里最多只能待三天。过时不走，后果自负。”士兵挥了挥手，示意放行。

“多谢官爷。”莫远山连连道谢，招呼大家赶紧进城。

进城后，眼前的景象让众人不由得放慢了脚步。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叫卖声此起彼伏。特别是胭脂铺子，一家挨着一家，柜台上摆满了各色胭脂水粉。

林氏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那些精致的胭脂盒，但很快就收回了目光。这些东西对现在的她们来说，都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奢侈品。

“二嫂，你大姑家住在哪个地方？”青柔柔问道，声音里带着几分关切。

陈婉晴强颜欢笑：“放心，我来过两次，认得路。”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手指下意识地绞着衣角。

街上行人渐多，马车的铃声、小贩的吆喝声交织在一起。苏嫣注意到街角有几个衣着光鲜的公子哥正在打量他们这群人，眼神中带着几分轻蔑。她下意识地挡在妹妹们面前，加快了脚步。

春日的暖阳洒落在青石板路上，融化的积雪化作细流，顺着精巧的排水沟缓缓流淌。街道两旁的店铺已经陆续开门，伙计们正忙着清扫门前的积雪，空气中飘散着早点铺飘来的香气。

莫志刚踩着湿漉漉的石板，目光在街道两侧游移，忍不住赞叹：“这清河县的排水设计，当真巧妙。瞧这石板的纹路，连积水都不会有。”

苏嫣默默点头，目光扫过街道两旁整齐的店铺。大红灯笼高高挂起，在阳光下透出一种喜庆祥和的气息。街边的茶楼里已经坐满了食客，茶香四溢，说书人的声音隐约传来。

“这地方确实不错。”莫母拉了拉身上的披风，眼中闪过一丝向往，“街上的人都笑眯眯的，比京都那些趾高气扬的官家小姐强多了。要是能在这儿安家就好了。”

莫远山皱着眉头，沉声提醒道：“守城官说了，只准停留三日。再说这清河县虽好，可咱们也不知道能不能站稳脚跟。”

“也未必。”莫志刚眼睛一亮，脸上露出几分期待，“清河县令素来公正，咱们是逃难而来，按律该当准许更换户籍才是。再说，这里离京都也不算太远，若是日后...”

“舅舅。”苏嫣轻声打断了他的话，目光示意他不要说太多。

陈婉晴走在前头，时不时回头张望，脚步轻快：“快到了，前面拐个弯就是姑姑家了。”她的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

拐过一条宽阔的街道，一座气派的宅院出现在眼前。白墙黛瓦，门楼高耸，墙上精致的雕花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门前的石狮子威武庄严，门匾上“钱府”两个大字遒劲有力。

“二婶家真气派，跟神仙住的地方似的。”韩芷若仰着头，忍不住惊叹。她从未见过如此气派的宅院，就连在京都时见过的富贵人家，也比不上眼前这般排场。

陈婉晴听到这话，得意地扬起下巴。可转瞬间，她的表情又变得有些为难，突然转身道：“你们先去寻个客栈住下吧，等我安顿好了再说粮食的事。”

这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愣。寒风吹过，带来一阵刺骨的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