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又要去探险了

“全体注意了！”他们刚坐下准备吃早餐时，爸爸说道。

“等他们吃完粥再说吧。”妈妈说。

爸爸笑了。

“哦，现在就告诉我们吧。”提提说。

“你也听到妈妈的话了。”

“哦，妈妈！”

“把你们的粥吃完，”妈妈说，“不过别吃太快了。”

“也别吃太慢了。”罗杰一边忙不迭地咽着粥，一边说道，“把粥吞了，布莱基特。布莱基特不知道该怎么喝粥。舀一勺粥放到嘴里以后，不要到处挥舞勺子。一边咽，一边再把勺子舀满。”

“不用急，布莱基特，”爸爸说，“等你吃完我再宣布消息。”

“还有谁想再要点粥？”妈妈马上问道。

“都不要了。”提提说。

“罗杰呢？”

一两分钟的时间里，每个人都在看着布莱基特，而布莱基特一边一勺一勺地不停地吃着，一边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罗杰看了看她盘子里剩下的粥。他还可以再吃一点儿，而且能和她同时吃完。

“要。”罗杰说着把盘子递了过去。

布莱基特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加快了速度。两个人几乎不相上下。罗杰吃最后一口粥的时候，苏珊正把粘在布莱基特下巴上的粥擦掉。

爸爸看看妈妈。妈妈点点头。

大家都屏住了呼吸。

“来，看看这儿，”爸爸说道，“我和妈妈一直在商量这个事儿。我们去不了。我必须去伦敦，妈妈也得跟我一起去，至少是一部分时间和我一起。这事全在约翰和苏珊了。如果说约翰和苏珊能够打包票，保证你们其余几个不出问题，你们愿不愿意自己去探险呢？”

“我的天！”罗杰说。

“我们不需要他们保证，我们不出问题。”提提说。

“你怎么说，约翰？”爸爸问。

“可是，你们不在的话，吉姆·布雷丁会让我们使用妖精号吗？”

“不会，他肯定不愿意的。对他来说，一次麻烦就够了。我的建议是，用妖精号把你们送过去，把你们放在他说的那个地方，然后一等海军大臣放我离开，我就去那儿接你们回来。怎么样，苏珊？”

“我们会特别小心的。”苏珊说。

“你们肯定得特别小心。”爸爸说，“那儿的水是潮汐水，这和在湖区宿营不一样。地形图在哪儿？还有空白地图呢？”

爸爸给他们看吉姆借给他的地形图。在最适宜登陆的地方，吉姆画了一个十字架做标记。“我们就在那儿上岸，”他手指着那个点说，“这儿还有一个农场，你们看，就是那个小方块标注的地方。”

“当地人的栅栏村庄。”提提说。

“我们要带着这个地形图吗？”约翰问。

爸爸给他们看那张空白地图。这个地图是爸爸为考察准备的，当时他还以为是由他自己来领队呢。“不，”他说，“你们带这个去。我照着那个地形图大概地临摹了一下，仅此而已。对于从来没有人去考察过的地方，人们一般都用这种地图。那些一块块圆圆的东西，有可能是岛屿，也有可能不是。涨潮和落潮时地形会有很大不同。很多地方都是沼泽地，在涨潮的时候是让水淹没了的。我只在这地图上标出了三个地方，其中两个是从地形图上临摹下来的。那个十字架就是我准备把你们放下的地方。那个方块是农场。不过这条虚线才是最重要的。你们都看到了吗？不论哪个，不管有任何借口，都不能到虚线以外的地方去。大雾里漂到海上去这样的事儿，绝对不能再发生了。同意吗？”

“同意。”

“我们要是连船都没有，怎么可能漂得了呢？”罗杰问道。

“没有船，你们就不能考察那些岛屿，对吧？”爸爸说，“我给你们借了一条小船，我们会把小船拖过去的。”

“帆是棕色的吗？”罗杰问道，“就像燕子号一样。”

“船名是什么？”提提问。

“船在哪儿呢？”约翰边问边站起身来。

“早饭后时间还多呢。”妈妈说。约翰又坐了下来，向窗外望去。造船人的小屋附近，有两个人正在清洗一条小船。一张棕色的帆围在桅杆上，在他们旁边靠墙放着。

“就是那个吗？”约翰问道。

“可能吧。”

“不过，你们去航行，不能超出虚线，”妈妈说，“不能到海上去，哪怕是无意中去也不行。”

“这样的事不会再发生了。”苏珊说。

“反正不能坐小船到海上去了。”约翰说。

“要不要听我说完？”爸爸问道。

“要！您接着说吧。”提提说。

“你们就用一张空白地图开始考察。那张图上只是大概标了哪儿是水面，哪儿不是。你们带上帐篷、补给，带上我们以为会一起去考察时准备的所有东西。你们会比哥伦布条件好一点点。你们已经有很多探险考察的实践了，我相信你们会做得很好的。不过，到时候，你们就不折不扣地给流放在那儿了。你们只有靠你们自己。不会有人天天过去，看你们过得怎么样的。”

“流放？”罗杰问道。

“就是和本·古恩[1]遇到的情况一样。”提提说，“他们给了他一杆枪，把他放到一个岛上，然后就把船开走了，再也没回来。”

“哦。”罗杰说。

“到时候我们肯定会回来接你们的。”爸爸说。

“什么时候？”苏珊问。

“不要说，”提提说，“我们不知道的话，要好得多。我们会望眼欲穿，盼望着远方开来一艘船，盼到年纪大了，头发也白了……”

“不会太大的，”爸爸说，“而且，没等你们头发变得太白，就不能再继续探险，而是要回学校去了。”

“别破坏气氛嘛。”提提说。

“你们真的觉得，光你们自己在那儿，会没事吗？”妈妈问道。

“我们没事的。”几乎每个人都立刻答道。

“喂，布莱基特，”爸爸说，“你怎么了？”

“那我怎么办呢？”说话间，布莱基特的表情变得越来越严肃了，“我们打算都去的时候，你们说了要带上我的。别再让他们丢下我了。我已经够大了，可以去了。”

“问问苏珊她愿不愿意带上你，”爸爸说，“她愿意的话，我会很高兴。既然是要流放，还不如把你们全都流放了。”

“你们这个探险队力量真强大，”妈妈半是玩笑、半是安慰自己说，“你们有一名船长、一名大副、两名一等水手，还有一个船宝宝。”

“那辛巴达呢？”提提问。

“我们不能要求鲍威尔小姐照看它，”妈妈说，“再说，船上也得有一只小猫啊。”

“那我就不是年纪最小的了。”布莱基特说。

“你比最小的大了几岁呢。”爸爸说，“哦，谢谢你，鲍威尔小姐……”

鲍威尔小姐走进门，在沃克司令官面前摆了一个大盘子，盘子上面盖着盖子。她取下盖子，小屋里立刻充满了煎咸肉的香味。热气腾腾的盘子装得满满当当的，递到了每个人手里，把手都要烫着了，这样的忙乱足足持续了一两分钟。

“别说话了，”爸爸说，“把早餐吃了。只要可能，任何水手都不会等热乎乎的咸肉和烤面包变冷的，而且也没时间耽误了。今天涨潮的时间大概是两点一刻。我们必须在那之前到岛那儿去。那么多东西都得装到船上，我们最迟十二点前起航。”

“太好了！”罗杰说，“今天……”

他忙着吃东西，没时间再说话了，之后，除了嚼烤面包时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声音之外，小屋里一片寂静。

四个人抬着一艘小帆船走下斜坡道，准备把小船放进水里。四个探险者呢，仅仅在一小时之前，他们还以为至少在这个夏天，探险的日子已经结束了呢，现在则飞跑下斜坡道，跟在小船后面追。爸爸在后面跟着，他不像孩子们那么着急。布莱基特留下来，帮助妈妈把一床厚厚的羊毛毯缝成睡袋，这可是她作为探险者的第一个睡袋。

“它和燕子号一样大。”约翰说。

“它叫巫师号。”提提看着船尾的名字说。

“我猜，这是因为它会‘呜呜’地响。”罗杰说。

那几个人把小船推进水里。爸爸看了看小船的装备，然后把棕色的帆升了起来。约翰和爸爸先去试航，其他人在原地等着。然后约翰上岸，苏珊代替了他的位置。然后爸爸又和罗杰、提提一起试，看着他们轮流操作。大家都得了满分，包括巫师号在内。

“好了，”爸爸说，“我们最好借一辆手推车来。我们的任务很艰巨呢，得把所有的东西都装上船。”

造船人借给他们一辆手推车，他们把车推到了鲍威尔小姐小屋的台阶下。妈妈正坐在台阶最上面的那把木头椅子上，给布莱基特缝睡袋呢。布莱基特正告诉辛巴达说，她就要出海去了。鲍威尔小姐在切三明治，切了一大堆，是准备给他们在路上吃的。爸爸急急忙忙跑上山，把村子里的排骨全买下来了，打算先把排骨做好了，这样一来，在岛上的头几顿饭就好做一些了。

“我不相信你们能把那么多东西都装到妖精号里。”妈妈说。

“那艘船地方大着呢。”约翰说。不过鲍威尔小姐的里屋塞得真是满满当当的。

“来吧，”提提说，“每个人都运一些东西。”

大家伙儿跑了一趟又一趟，从艾尔玛农庄把东西运到停靠在斜坡道下面的小船上。约翰推着车跑，后来爸爸买排骨回来，就是爸爸来推了。其他人则跟在车旁边跑，以免有东西掉下来。一趟一趟地，东西从小船上运到了妖精号上。渐渐地，那个里间屋看起来不那么像仓库，更像是人家房子里的一间屋子了。每个人的心情都大大地变了，这可真的很异乎寻常。昨天大家还以为，至少在这个假期，不可能出去探险了呢。可今天呢，探险之旅就在眼前……在向他们招手呢。真正的探险……去岛上，而且是他们从没去过的岛上探险……他们要用自己的发现来把空白地图填满。在离岸较远的地方，他们看到了夹杂在其他快艇中间的那艘很大的黄色独桅帆船，那三只小帆船停在它周围，还有一艘才修好的小船停在它后面。大船上有人在干活。那个女孩子和两个男孩子跳到小船上，划到河里去了。不过今天，连罗杰都压根儿没想到管他们叫布丁脸。没有必要嫉妒他们了。他们那天晚上可不会去一个陌生的岛上睡觉。他们可不会被流放。他们也不会看着大船驶向远方，留下他们自己搭帐篷、自己面对一切。罗杰怜悯地看着他们。“又是那几个孩子。”他说。

“我很肯定，都运完了。”他们回到小屋，苏珊在房间四处看了看，说道。桌子已经清理干净。原先高高摞起来的椅子，现在又都放了下来，又可以坐了。屋子里剩下的，都是本来就属于这里的东西，而不是探险队的。苏珊又仔仔细细地四下看了看，把桌布抚平，又把一把椅子（那把椅子不知怎的没摆放整齐）靠墙放回了原位。“我想我们什么都没忘。”

“燕子号的旗子。”提提说完，冲到楼上去拿。

“把这旗子挂在巫师号上，行吗？”提提拿着旗子下楼时，罗杰问道。

“我们必须把旗子挂在营地。”提提说。

从外面传来妈妈的声音。“每人一杯牛奶，”她说，“你们这么跑上跑下的，这杯牛奶是给你们的奖励。”

“做得很不错，”沃克船长吧嗒着烟斗说，“干得好，一等水手们。”

“我什么时候也能算得上是个一等水手呢？”布莱基特问。

“等你会游泳了之后。”约翰说。

“这次她可绝对不能学游泳，”妈妈说，“因为有潮汐。”

“还有很多泥。”爸爸说。

“还有鲨鱼。”罗杰说。

接着，爸爸问其他几个人都有谁拿到了救生员资格，听说罗杰和提提是在暑期学校拿到的，而约翰和苏珊头一年就拿到了，于是给每个人发了半个克朗。

“给你一个便士，告诉我你在想什么呢，约翰。”看到约翰有一两分钟没开口，妈妈说道。

“我刚刚给了他一大笔钱，你再奖励一个便士就没什么吸引力了。”爸爸说，“说吧，约翰，虽然妈妈给的奖励很少。”

“我只是在想，南希和佩吉来不了，真是可惜。”

爸爸和妈妈对望了一下，但什么都没说。

“南希船长肯定超级喜欢被流放，”提提说，“不过，我估计她们也在做什么呢，肯定的。也许她们会写信告诉我们。如果不是在忙什么特别好玩的事，她是不会给我们寄过来三百万次欢呼的。”

“她们做的事，肯定不如我们的好玩。”罗杰说。

沃克船长看了看表。

“准备好了吗，玛丽？”他说，“都上船。快点，和鲍威尔小姐说再见。我们必须马上出发，这样才能顺流航行。”

注释

[1]史蒂文森小说《金银岛》中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