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渔姬

神秘女子好奇的看了眼那对此地分外熟悉的老者，随即一脸讷讷的跟在了陈辛身后。

陈辛并未阻止，也不怎么观察，便带两人向祠堂暗处一拐，入了一处略微隐蔽的暗室。

内里并无什么装饰，只是空空荡荡放着一张蒲团，是当初专门用于守夜的静室。

随即陈辛轻轻向某处一按，一处洞口便显现。

带着两人入内，再将洞口闭合，整栋祠堂，已是再不见三人踪影。

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很快，整栋武馆顷刻间明亮起来，陈辛透过早先专门设计的缝隙细细观察，眉头微皱。

来人不少，一眼望去皆是全副武装，这些人入内也不喧哗，只是将整座武馆迅速搜了一遍，不止武馆宗祠，其他地方也分毫不漏。

好在，这些人倒还算积些阴德，没动供桌上，二老的灵位。

陈辛思索间，又见一青衣锦缎打扮的中年入了门，皱眉听了手下汇报，大手一挥，携众离开。

陈辛早已习惯这样躲躲藏藏的日子，并无动作，也不缺这一夜休养，脑海中回顾着那册君子剑，细细体悟起来。

梁博脸色涨红，此地终归是生他养他之人都视为依托的宅邸，但见自家师傅不言，只得硬生生将口中话塞了回去。

也学他老人家，靠在一处，试着假寐，经过这么一打岔，他倒是有些难以静心了。

可当他真的静下心时，今日的所思所悟再次涌上心头。

人世繁华，书中规矩，先生教导，与陈辛实践出真知的理念在他脑中回转。

又想起师傅今日舞动的那剑光，皱起眉头，带着些许不确定的低语。

“心有所执吗？”

而先前那少女，见四周再无危险，便直接如先前般沉沉睡去，面容恬静安详，嘴角甚至挂上一串晶莹的露水。

......

次日清晨，晨鸡报晓。

留守小厮皆已退去，陈辛不疑有他，迎着朝阳，悄无声息将武馆探寻。

昨日人马虽多，但训练有素。

靠着剑道直觉，陈辛更是知晓，那中年当是一位入境武夫，不由摸了摸皱起的眉头。

怎么自己刚刚有所进展，遇见的事情就开始有朝原先那个层次迈进的迹象了呢。

不过，这伙人来历陈辛还是看出来了的。

梁博睡眼惺忪的睁开眼，却不见自家师傅踪影，心下一慌，脚步匆匆，直至最后在昨日入门的那小池塘处，见到了静观池塘柳的陈辛。

听了动静，陈辛微微侧首一笑。

“回吧。”

而当少女再次睁开那灵动大眼，便见昨日一老一少，一脸和蔼好奇的望向自己，其中老者眸如赤子，不见杂质，笑问。

“陈辛可否知晓姑娘名讳？”

见少女呆愣，梁博暗道不妙，可下一刻，便有好似清泉脆响，又结结巴巴如若蚊蝇的呢喃声。

“渔...渔姬”

陈辛点头，又问。

“此地是我当年师门重地，姑娘缘何至此？”

“那漕帮之人可是为姑娘而来？”

昨日中人，陈辛一个也不认识，可他们衣服上那明晃晃的盘龙棍图案，却再显眼不过。

漕帮不同于寻常江湖门派，世受大启官府庇佑，是民间少有的半江湖半朝堂的特殊势力，凡是运河流经的地方，都有其势力驻扎。

在安平府，在六家中超然独立，和光同尘，又也是六家中，唯一一家属于官府的力量。

“漕......帮？”

渔姬懵懂开口，抱着昨夜还枕在脑后的书册，一脸无知。

见此，陈辛想了想又道。

“此物姑娘可否让在下一观？”

少女小脸一绷，一脸警惕。

陈辛呵呵一笑。

“姑娘既然无家，不如到老朽那寒舍小憩？”

“姑娘若是有意，便予这小册与老朽一观，以做房舍日食之用，可好？”

这女子身无长物，可那昨夜那伙人明显是奔着对方来的，而看对方一脸无知的模样。

这本书册，显然可以作为突破口之一。

且经过一夜思索，观对方行为举止，加之长剑嗡鸣，与他交感。

凭借早年经验，对于女子身份，他心中已隐有猜测。

对方气息纯粹，非是恶类，他也不愿因这种没头没脑的事情就大打出手。

不过昨夜那群人虽然好似路过，可既然涉及了这间宅子，他也不能这般轻易就将事情揭过！

少女又是一脸呆萌的看着眼前脸不红心不跳的老头儿，不知为何，竟是点了点头，脆生生道了句。

“好。”

梁博一脸惊奇，说实话，按他书中所学，合该将这女子送去官府的，不过老头儿拿了主意，他便也不好说什么。

自小家人被官府所害，他对官家是没什么好印象，读书是兴趣使然，虽有修身治国平天下的大志，却又不想入朝为官。

漕帮他也听闻，少女明显与官家不对付，他也不是什么一板一眼的书呆子。

清晨虽陆续有了商贩开店上街，可到底游人稀少，且这女儿家留宿街头，如今打扮倒似同他们本家别无二致。

姿容绝丽，却也被灰泥破裳遮掩，倒不怕歹人觊觎窥探，不过陈辛还是不时侧身，悄悄遮蔽路人视线，不让他们窥见少女容貌。

半路又予了梁博几串铜钱，让他去买几套女儿家常用的衣服。

回到外城，入了荒草地，少女也只是好奇，丝毫没有进了陌生人家的局促，只是俏生生跟在陈辛身后。

破屋原是城中一处破败小道观，供奉着昊天金阙至尊玉皇上帝，也就是玉皇大帝，不过当年被小老头占了后，砸了神像改了道观。

虽已没了神意，但见小丫头未有丝毫不适，陈辛暗自点了点头，再无疑虑。

此界神异，天地人神鬼应有尽有，虽不显神通，可却冥冥中自有伟力。

而这小丫头来历不明，又不谙世事，自三米高处径直砸落也不见身体有恙，更是一点皮都没破，相较于外物，早期武者皮肉同样脆弱。

这小姑娘细皮嫩肉，也不似练过什么横练功夫，如此，就算是入境后练皮熬骨，也不可能。

而更高境界的前辈高人，想来也不至于如此无趣戏耍愚弄他这凡夫，世上哪有那么多受伤失忆女前辈。

由此，按陈辛对此间天地的了解，他猜测，少女理应是世间不知名的精魅妖修，此类化形前大多蒙昧，化形后又居无定所，是以无家，未经俗世，是以无智，体魄强健，是以无伤。

至于对方怀中书册，他们这类未食人之妖，本就为天地所钟，游荡时有所际遇，也能理解。

王府十数载，陈辛虽是凡身，对一些天地瑰奇，却也见过一些，至于各地志怪传说，也是研究了不知多少。

对这些明显脱离凡俗的物种自然好奇，而城外山林中虽也有妖，但大多残暴嗜血，不是善类。

不过陈辛也不会专门对这位渔姑娘如何，对方之后要走要留也由她心意，他本顺天应命，按道家说法，自己与这姑娘有缘，顺其自然便好。

将对方带入其中一间屋舍，与他那陋室一般无二，不是什么好地方，和蔼笑道。

“渔姑娘莫嫌，日后行住坐卧，只当在外，随意便好。”

“待我那徒儿归家，你且换身舒适些的衣裳，日后一日三餐，我那徒儿也会为姑娘多准备一份。”

既结善缘，陈辛自不吝招待，无论这姑娘家想待多久，以他目前的家当，多供养一人伙食，算不上什么难处。

似有感应，少女呆愣片刻后，浅浅一笑，赤子真诚，道。

“好，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