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甲缝里的腐肉味比闹钟更先叫醒我。3025年6月15日9:03，电子钟的蓝光刺得视网膜发疼。上一世此刻，我正蹲在超市冷柜前犹豫选午餐肉还是培根，等意识到不对时，穿碎花裙的收银员已经咬掉了第一个人的耳朵，还被人捅了一刀。
这一次，我的运动鞋直接踩进床底的行李箱——里面只有三张银行卡、身份证和泛黄的笔记本。笔记本第3页用红笔圈着：「周叔的地下室钥匙在电表箱第三格」，那是上一世末日前五小时被撬锁的地方，现在铁锁还崭新地挂在301室门口。
楼道传来李阿姨骂儿子的声音，我数着她跺脚的频率，计算她今天会在10:17分出门买菜。抓起帆布包冲下楼时，裤兜的手机突然震动，银行短信显示余额17328.74元——比记忆中少了八千，应该是上周给父亲汇的医药费。
超市开门时我排在第三位，穿蓝工装的理货员刚拖开卷闸门，我就撞上装满矿泉水的购物车。「拿十箱。」声音比手更快，货架上最后三箱农夫山泉被我整箱拽下时，纸箱接缝处裂开的声音让身后穿貂皮的大妈尖叫起来。
收银台前排起长队，穿校服的男生不停踮脚看我堆成小山的物资：五袋5kg装大米、二十罐午餐肉、三盒压缩饼干，最底层藏着从药品区顺的诺氟沙星和碘伏——收银小妹扫码时，我故意把两包卫生巾盖在抗生素上面。
装货时发现货车租赁点涨价了，咬咬牙租了辆最破的五菱，后车厢铺着的塑料布有三处破洞。经过五金店时，生锈的消防斧掉在脚边，老板要价80，我磨了十分钟，用微信里最后的200块换了斧头、五卷铁丝和半箱蜡烛。
回到小区时是12:47，李阿姨的红色电动车停在单元门口。我抱着三箱水往楼上走，她正对着电梯镜子涂口红，香水味混着我身上的汗味，让胃里的压缩饼干直往上返。「小羽买这么多水啊？」她的睫毛膏蹭到眼皮上，像只受惊吓的蝴蝶，「要帮忙吗？」
「不用不用，」我低头盯着她脚边的购物袋，里面露出袋盐和两包涪陵榨菜，「您先忙。」电梯门合上的瞬间，她惊讶的表情定格在金属门框里，像极了上一世她趴在我家防盗门上的样子——那时她的半边脸已经溃烂，手指抠着门缝喊「小羽开门」。
周叔的地下室在负二层，铁门上的铁锈比记忆中厚，钥匙插进去时发出生锈的呻吟。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手机手电筒照亮六平米的空间：水泥地面有渗水痕迹，墙角堆着三个报废的热水器，天花板垂着三盏没灯泡的灯座。
把物资搬进来时，后背的汗水浸透了T恤。用铁丝将木板钉在唯一的通风口，留三指宽的缝隙，外面的蝉鸣声漏进来，混着远处救护车的笛音。最后检查笔记本：食物够一人吃45天，水20天，药品勉强覆盖发烧和外伤——比上一世多了17天，但远远不够。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父亲发来语音：「小羽啊，医院说下周该换药了......」我盯着地下室的渗水点，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这一次，我没接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