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黄雀在后

“还是砍下首级！箭矢能回收都收回来！”

安远韬向着士卒们吆喝着，然后快步走向王二官。

“王二哥！我就知道你准没事！”

安远韬掏出那一把兵牌，但王二官挑出跟自己同行的两位亲卫的兵牌，还给了安远韬。

“苦着脸这是干啥，咱们打的多漂亮！”

王二官发自内心地露出微笑。

“回头我到了龙江底下，张根硕、李四彪再问我最后赢了输了，我都能给他们说报仇了。咱小将军打的忒漂亮，几乎都没死人，多威风！”

安远韬刚要说话，却被示警的号角声打断了，他看见崖壁上放哨的哨兵在挥动着号旗。

后面还有绿皮？！

“来不及上马整队了，都带着马槊集合！！！”安远韬把金纹蟠龙槊高高举了起来，他冲到了道路最中央。“向我靠拢！向我靠拢！！”

骑兵们把手头的一切都扔了下来，拎着马槊站在安远韬身边，形成了个拄着马槊，不伦不类的长枪方阵。再远处的士卒来不及去找马槊了，于是王二官拾起一张马弓，随便抓了几根箭矢，向两侧的士卒们挥舞。

他们点检着自己不多的箭支，躲在树后，就等着跟来的绿皮把注意力放在道路中央的步兵方阵上时，再倾泻一次火力。

安远韬觉得自己的心跳声简直大到全世界都能听见，怎么还有绿皮的队伍？为什么之前没人发现？难道没回来的斥候们有人没来得及发出警告就遇害了吗？到底还有多少绿皮？

他几乎就像第一天出塞巡视一般大脑一片空白，但他咬着牙让自己冷静下来。

——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反正跑也来不及，老子跟你们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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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拉特·背叛者觉得胜利已经近在咫尺了，它看见站在道路中央的那些人类虾米站成了一堆，手上拄着长的吓人的大戳戳。领头的那个人类虾米拿的大戳戳竟然是金黄色的！上面还有贼漂亮的浮雕！

——那是俺的！都是俺的！

所有的地精都在兴奋地大叫，举着各式各样的武器在座狼身上闹腾。座狼群闻到了血腥味，也不在乎身上烦人的小不点们，四爪翻飞地向前直冲。

弗拉特看见人类虾米们把大戳戳放平了下来，方阵变成了刺猬，人类虾米们似乎指望自己就这么撞上去。

——蠢蛋虾米！哈哈！伟大的弗拉特老大才不是那种脑子里长肌肉的傻蛋！

弗拉特已经想好了，等冲过去了就带着小子们绕着人类虾米转圈，然后掏出各式各样带尖的玩意往人类虾米们的头上丢！人类虾米们只要敢来追就得死！等到人类虾米们站不住了，打算逃跑，就——

弗拉特·背叛者一切阴险狡诈的算计都被地面陡然升起的火柱吞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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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远韬盯着前方冲来的狼骑兵，狼背上的竟然是......地精？

什么时候起地精胆子也这么大了？你看看这一地大块头的尸体，不怕死吗？还往前冲？

显然地精们没被兽人凄惨的死状吓倒，它们好像更兴奋了，吱哇叫唤的声音夹杂着座狼欢快的低吼，不像是来打仗的，反倒是像来郊游的！

“奶奶的，把咱们当盘菜了？”安远韬狠狠地往地上唾了唾。“弟兄们！举枪！”

骑兵们临时充当长枪手多少有点不太习惯，没受过相关训练的他们放平马槊的时候显得相当杂乱。但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第一排的士卒们学着小将军的样子把长槊的尾端踩在脚下，把槊头对准前方；第二排的士卒把长槊从前排的肩膀与肩膀之间递出去，一样把尾端踩在脚下；第三排微微倾斜着长槊，随时准备从前两排的头上出枪刺击。

整个队伍凑得紧密再紧密，士卒们推着前排的后背，免得被强大的冲击冲垮了阵线。赤红色的真气再一次以安远韬为核心亮了起来，整个方阵在遍地火光下熠熠生辉。

林中的王二官已经搭好了箭，他聚精会神地估算着地精狼骑兵们冲锋的速度和位置。弓箭手们会在两方即将接战之前把箭矢抛洒在绿皮头上，尽量打乱绿皮，降低冲锋的速度。

这时候，一排陡然升起的火柱，把最前面一整排狼骑兵吞没了。

“嗯？什么玩意？”

安远韬看的傻了眼，他向左看看，发现左边的士卒正诧异的看着自己，向右望望，发现右边的士卒看自己的眼神一脸钦佩。

——不是你们都瞅着我干什么？跟我有啥关系？

他赶紧回头看王二官，王二哥你刚从外面侦察回来的，这咋回事啊？

结果王二官连弓箭都撂下了，张着嘴盯着他，震惊得眉毛都快飞进头发里去了。

——这也在你的算计中吗？小将军？！

“都瞅着我干什么？举枪举枪！”

响起了一连串盔甲与盔甲，长槊与长槊的碰撞声，杂乱了一阵骑兵们好歹是重新恢复了严阵以待的长枪阵型。

但是好像没他们什么戏份了，就在他们整队的时候，一根根火柱旋转着吞没绞碎了一切胆敢靠的太近的事物。无论是兽人的残骸、地精、座狼还是一根根先前从山坡上推下来的圆木，被强风卷入的枯枝树叶，全部在炽烈的火焰中化为灰烬。

安远韬也懒得再维持那个半吊子的长枪阵型了，他拄着长槊，怔怔地看着腾空而起、追着吱哇乱叫的地精队伍向远方推进的火柱，感受着逼人的热浪。

——这算什么？龙帝显灵了？

他看到火柱从路中间分开，向他们走来一位女将，暴烈的火焰在她身边仿若春天飞舞的花瓣，将那身名贵的甲胄和面具映得熠熠生辉。黑色的斗篷——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下半截都烧焦了——在她身后翻飞，露出了内里暗藏的刺绣。

安远韬看到火焰温柔地拂过她的手，然后退到一旁，倘若火焰也有神智的话，简直乖巧的跟趴在女主人脚边的猎犬一样了！

“我乃是镔龙殿下直属，内务府龙裔修验卿，宁怀璧，前方部伍是哪个部分的......”

宁怀璧话没说完，就看到了队伍里一脸茫然望着她的安远韬，她不由得惊讶地停下了脚步。

与印象里那个神采飞扬的年轻千总相比，眼前这个灰头土脸的人几乎是两个样子了。身上套着不算合身的锁子甲，头发被污血和灰尘沾满，头顶的发髻都歪斜着，好像马上就要散开了。

原本还算俊俏的脸上沾着灰黑，不知是因为受伤失血还是长时间行军导致的疲惫，火光照亮下脸色白得吓人。

或许是在完全没预料到的时间和地点看到了一张不算讨厌的熟悉面孔，也或许是印象里那个神采飞扬的年轻人如今灰头土脸不太聪明的表情比较好笑，宁怀璧一路上烦躁的心情都轻松了很多。

她的嘴角噙着微笑，戏谑地朝着愣愣的安远韬打了个招呼。

“安千总，人生何处不相逢啊。怎么？这回我来的及时不及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