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称完鱼后,陆立德蹲在水龙头前洗手。
“爸,我跟云波先支了几万鱼钱,这里有三万,其中两万你跟我妈各捐一万,剩下一万买年货。”
陆尧进卧室拿出装着三万现金的黑袋子,来到陆立德的摩托前,拔出插在锁孔上的钥匙,找到后备箱的钥匙,打开把钱放进去,锁上后把车钥匙插回锁孔。
“你二哥冬节回来给了我跟你妈各一千元,你上次给的钱也没花多少。”
“你自己留着周转,余钱存老婆本。”
陆立德站起来,边用毛巾擦手边走过来。
陆尧也没跟自己老子废话,走进厨房装了碗粥,往粥里扔了块黑菜脯,坐在门口吃起来。
陆立德想到还欠吕意民和侄子的钱,也就没再说什么。
陆立德回到家,给吕意民打电话。
“老民,吃饭了吗?”
“还在池塘,正要回去,什么事?”
“还欠你两万,快过年了,你也要办年贷,先还你一万。”
“尧没跟你说吗,钱他还清了。”
“这样啊,他没跟我说。”
陆立德一愣。
“我挂了。”
直到吕意民挂了手机,陆立德才回过神来。
他挂了电话,又戴上老花眼镜,拿着写满电话号码的本子,找到五侄子陆纪丰的手机号码,拔通了电话号码。
“三叔,吃饭了吗?”
手机那边传来陆纪丰的问候。
“吃过了,你过年回来吗?”
陆立德问。
“回。”
“今年我跟老婆孩子回岳父岳母家过年,年初三回去。”
“冬节时家里的房间收拾干净,我爸妈也要二十八才回去。”
陆纪丰道。
“回来了记得找我,我先还你一万元。”
陆立德道。
“三叔,尧已经把钱还清了。”
陆纪丰道。
“哦。”
陆立德又一愣,心里异常复杂。
欠了这么多年的债总算还清,说不高兴是骗人的,更多的是松了口气,以及对小儿子满满的愧疚。
“德婶,德叔回来了吗?”
楼下传来陆纪明的声音。
“回来了。”
“你等一会,我去喊他。”
王秀容的声音传来。
接下来两天,陆纪明载着自己的父母和陆尧的父母去镇上理发,去县城逛寺庙逛商场购物,顺便把老人根送到陆尧大姐家。
蔡晓燕的夫家离娘家不远,中间隔条凤里江,走路也就十分钟。
陆尧骑着摩托载着陆羽林到处兜风,放虾笼,遛狗逗猫,给他制作各种各样城里小孩没见过的竹木材料玩具。
谢苏琴比陆纪明还喜欢回家,回来后就不用操心店里的生意如何,不用管儿子,不用做家务事,天天跟一群婶嫂到处串门,喝茶聊八卦,时间到了就回家吃饭,简直不要太潇洒。
陆纪明在家呆了三天就跟老婆儿子去鹅城,开门做生意。
没办法,生活所迫。
如果有得选择,谁又愿意背井离乡。
热闹了几天的村子又变得冷静。
陆尧除了喂鱼,锄草,就是清除茶山的杂草。
种植的小麦草已长有7,8厘米高。
麦草种子都是洒在没有翻动过,甚至长草的田地,第一批往往长势不好,参差不齐,要尽快处理掉,第二批才会长得更茂盛。
陆尧把第一批小麦草全喂了鱼。
“尧,要不要大哥给你露一手?”
陆尧正割着小麦草,田岸上传来一个熟悉又装逼的声音。
他抬头一看,是堂兄陆纪望,身旁还站着一个陆伦年。
还别说,这祖孙俩站在一起还真像,一看就是正版的。
陆纪望几乎跟他老子一个模板印出来的,而他老子跟陆伦年也几乎一个模板印出来的,也难道陆伦年那么溺爱他。
这个大堂兄并没什么歪心思,就是那副拽拽的样子让人有些受不了,很想一脚把他踹进水沟里。
“爷爷,大哥,你们来散步,要不要到屋里喝杯茶?”
陆尧蹲在那儿,随口一问。
“不了,我和爷爷来附近看看有没有南蛇簕。”
陆纪望道。
“附近没看到有。”
“上次我进山割老人根,在龙冲水库边看到有些。”
陆尧把大概方位说了一遍。
小时候,南蛇簕随处可见。
它全身都是宝,对各种常见的疾病和损伤都有效果,尤其是治蛇缠腰和毒蛇咬伤,这些年几乎被人挖绝。
“我也不太认识,爷爷年龄又大了,你去帮大哥弄些回来。”
“大哥不会让你白忙,给你一百元跑腿费。”
陆纪望说着拿起手机就要发红包。
“我下午去弄些回来,跑腿费就不用了。”
陆尧也想弄些回来栽培。
南蛇簕全身带刺,花序又大又美观,栽培不仅可以防贼防兽,还可以观赏,当药材。
“中午去大哥家喝茶,大哥带回来不少好茶。”
陆纪望又放下手机。
“你什么时候去香山?”
陆尧问。
“不出去,店铺收了。”
“我大儿媳明年就要生了,我跟你大嫂准备在家带孙子。”
陆纪望神情得意。
“照过B超?”
陆尧见他语气如此肯定,随口一问。
“没有。”
陆纪望道。
“没有怎么就肯定是孙子?”
陆尧也不知他的话是真是假。
“我家有这个遗传,第一胎都是孙子。”
陆纪望得意道。
“快中午了,我割草喂鱼先。”
又是这种老气横秋的口气。
陆尧不想跟他争辩这些无聊的话题,低头继续割草。
“下午一定要去,我答应了人家,可不能让我失信于人家。”
陆纪望热得难受,也就没心思跟陆尧斗嘴,又提醒了一句,跟老爷子走了。
冬天的太阳离地球较远,照在人身上没那么热。
对于吹惯空调的人则不一样,一丝酷热就受不了。
陆尧喂好鱼,准备炒菜,却见老爷子一个人在观看他种植的草药。
他种植的草药都是用来小炒煲汤的,有些是南粤少见的品种。
它们生命力很强,随便把种子洒在石缝,墙角和树下都能蓬勃生长。
“爷爷,你怎么还在这里,大哥回去了?”
陆尧走到老爷子身边。
“你还生爷爷的气吗?”
老爷子问孙子。
“啊,爷爷你怎么会这么问?”
陆尧一愣,不明白老爷子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当年爷爷不教你医术,你一定很生爷爷的气。”
老爷子道。
“是生了几天气,不过很快就不生气。”
“老明都看得开,我有什么看不开。”
陆尧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为这事,他早就忘得一干二净。
当年他想学医术治好老明额头上的胎痕,人家却看得很开,反过来开导他。
“凡事往好处想,这胎痕让我与众不同,会让别人容易记住我,这就是我的优势。”
“哈哈哈哈。”
陆纪明拍着他的肩膀,笑声爽朗。
从那一天起,他学会了凡事从另外的角度去看,去想,去做,让他受益匪浅。
医术只能传给长子,这是家族的规定,老爷子也不敢违背祖训。
换成了自己,自己也是这样强硬的态度。
想通了这一点,他也就不生气。
“让我再想想。”
老爷子嘴里念叨,转身走了,留下一脸懵逼的陆尧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