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河底的水流裹挟着血腥味，叶无涯拽着苏清寒的衣带在暗流中潜行。怀中的断玉珏与剑骨碎片共振嗡鸣，竟在漆黑水底映出蜿蜒如龙脉的微光。前方石壁上赫然显现青铜门环，雕着前朝皇室独有的螭吻兽首。
“闭气。“叶无涯将断玉珏嵌入兽口。
苏清寒狐耳微颤，忽然甩出银针扎向他手背。三寸长的水蜈蚣被钉死在门环上，毒液瞬间染绿方圆丈许的水域。青铜门轰然开启的刹那，暗流形成漩涡将二人卷入，身后的水道被落石彻底封死。
金陵城隍庙的戏台上，四海商会大掌柜正把玩着半截焦黑的剑骨。台下十二张太师椅空着三席，穿东瀛具足的男人用生硬的中原话开口：“三成定金已付，天守阁要完整的阳明剑柄。“
“急什么。“大掌柜弹了弹剑骨上的铭文，“绯红沙漠的沙匪劫了武越铁骑的补给，秦红玉那丫头三日内必到金陵...“
瓦片忽然发出脆响，大掌柜袖中飞出的铁蒺藜将野猫钉死在梁柱上。血珠顺着朱漆描金的楹联滴落，在“忠义千秋“的义字上晕开污痕。
叶无涯从寒潭中冒头时，先闻到的是千年沉香混着硝石的味道。溶洞顶部的萤石排列成星图，照出前方九级玉阶——每级台阶都镶嵌着不同门派的徽记，最高处那柄断剑的制式，竟与刑堂地牢的镇魔锁如出一辙。
“这是...三十年前剿灭天魔教的祭剑台？“苏清寒拧着裙角的水，幻月瞳泛起涟漪，“传说七大门派在此歃血为盟，怎会藏在金陵水底？“
叶无涯踏上玉阶的瞬间，怀中的剑骨碎片突然悬浮。七道虚影自徽记中显现：少林伏魔杖、武当太极剑、峨眉分水刺...每道虚影都在重演当年的致命杀招。他旋身避开扫向下盘的伏魔杖，却见苏清寒呆立原地，瞳中映出个持药杵的虚影——神农谷初代谷主的英魂。
“小心！“叶无涯飞扑撞开她，药杵虚影将地面砸出半尺深坑。
苏清寒突然咬破指尖，将血珠弹向剑骨碎片。铭文遇血显现完整路径：“须弥芥子，以武证道“。叶无涯心领神会，抄起地上的碎石射向七道虚影命门。没有内力灌注的石子本该毫无威胁，但击中峨眉虚影腋下三寸时，整个溶洞突然震颤。
“原来如此！“他眼中精光暴射，“这些不是守关幻象，而是当年围攻天魔教时的破绽！“
断玉珏与剑骨同时嗡鸣，叶无涯如穿花蝴蝶游走于虚影之间。点苍派长老右肩旧伤、青城掌门气海滞涩...他竟在七招内找出所有破绽。当最后一枚石子击碎少林虚影的膝盖，玉阶轰然塌陷成地宫入口。
午时的阳光刺破醉月舫残骸，秦红玉的红缨枪正挑着某个倭寇尸体。武越铁骑的玄鸟旗插在码头最高处，旗下跪着四海商会的六掌柜。
“军粮掺了噬心蛊卵。“她抖开账册扔在对方脸上，“说说看，玄冥教许给你们多少船东瀛火器？“
倭寇尸体堆后忽然银光乍现，秦红玉回身格挡的刹那，看清偷袭者手腕上的桔梗纹身。短刀与红缨枪擦出火星，戴天狗面具的忍者用关西腔笑道：“女将军不如猜猜，此刻谁在攻打武越边关？“
玄鸟旗突然起火，浓烟中冲出三十名伊贺流忍者。秦红玉冷笑，靴跟重踏地面。埋好的铁蒺藜破土而出，将忍者阵型割裂。她旋身甩出披风，内衬的软甲竟缀满天山寒铁鳞片，十字镖叮叮当当落了一地。
“留活口！“她喝令亲兵，“那个天狗面具的，是细川家的嫡子...“
话音未落，忍者突然集体切腹。秦红玉挑开最近那人的衣襟，胸口赫然是玄冥教的九头蛇烙印。她望向秦淮河上飘来的河灯，灯芯燃着青丘狐火——这是叶无涯儿时与她约定的求救信号。
地宫最深处的寒玉棺中，叶无涯找到了答案。棺内女子与他有七分相似，手中握着半部《阳明残卷》。苏清寒抚过棺椁上的妖文：“...永昌三年七月初七，叶氏婉容携龙脉舆图出逃，赐鸩酒...“
“这是我娘。“叶无涯掀开残卷，扉页画着完整的魔神封印图，“原来阳明学院所谓的镇魔秘典，缺了最关键的血祭篇。“
地面突然隆起，九具青铜棺破土而出。苏清寒的幻月瞳映出棺内景象：各派高手的尸身正在变异，关节处长出玄铁倒刺——正是四海商会炼制的尸傀升级版。
“退到我身后！“叶无涯撕下残卷页脚，“这些是三十年前参与围剿的门派长老，他们体内种了天魔教的血蛊。“
尸傀的攻势带着生前绝学，叶无涯却越战越惊。这些招数破绽竟与玉阶虚影完全一致，他本能地使出破招之法。当最后一具尸傀被断玉珏刺入眉心，地宫顶部突然塌陷，月光倾泻而下。
月光中浮现出血色星图，苏清寒突然吐出口黑血：“今天是...天魔祭！“
怀中的剑骨碎片自行拼合，映出绯红沙漠的实时景象：无数沙匪正跪拜着升出沙海的魔神祭坛。叶无涯左臂的咒印开始蚕食经脉，他终于明白——自己不是封印容器，而是最后一个祭品。
申时的暴雨冲刷着金陵城墙，诸葛青阳的白袍却滴水不沾。他站在城隍庙飞檐上，看着秦红玉率铁骑包围四海商会。当第一支火箭射入货舱时，他袖中的星盘突然炸裂。
“还是走到这一步了...“他捏碎龟甲，任鲜血染红霜鬓，“无涯，莫怪为师心狠，要破这死局唯有...“
惊雷劈中秦淮河，水面浮起无数死鱼。诸葛青阳望向漩涡深处，那里正涌出玄冥教的青铜棺。他并指为剑在虚空画符，三百里外阳明学院的镇魔塔应声而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