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再坑一把

在这个食物匮乏的年代，掌握一手出神入化的钓鱼技术，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源源不断的蛋白质来源！

意味着改善生活的资本！

意味着多了一条“弄到好东西”的合理途径！

以后他完全可以隔三差五地拎几条鱼回来，就说是去河边、水库钓的。谁也说不出什么来，总比凭空变出鸡鸭鱼肉要安全得多。

不信？谁不信就让谁过来看自己钓鱼。这简直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而且送的还是高级乳胶枕！

秦奋斗的心情，瞬间像是坐上了窜天猴，直冲云霄。但他脸上，却恰到好处地露出了一丝疑惑和关切。

他清了清嗓子，朝着墙根底下那个失魂落魄的身影走了过去。

“哟，东旭哥，你这是咋了？”秦奋斗的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和关心，“蹲这儿干嘛呢？遇上啥愁事了？跟我说说，看我能不能帮上忙。”

他把手里的网兜稍微往贾东旭面前递了递，仿佛在展示自己的“收获”，又像是在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友好”。

贾东旭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有些茫然的脸，有怨愤，但并没有其他更多的不满。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

“唉……”

声音嘶哑，充满了挫败感。

秦奋斗心里乐开了花，脸上却更显关切：“东旭哥，到底出啥事了？你跟我说说啊！咱们是兄弟，有什么事不能一起扛的？”他一边说，一边在贾东旭旁边的空地上也蹲了下来，摆出一副“促膝长谈”的架势。

看着秦奋斗那真诚的眼神，贾东旭心里那堵墙似乎稍微松动了一点。

“老子被调到食堂去了！去他妈的，也不知道是哪个千刀万剐的东西，下午还好好的，突然车间主任就把我叫过去，说接到举报信，举报我工作态度散漫，技术水平不够，晋级考核作弊，然后厂里就直接下了通知，让我去食堂报道，工资也降了一大截！”

“匿名举报信？”秦奋斗皱起眉头，做沉思状，“谁这么缺德？这不是背后捅刀子吗？东旭哥，你最近得罪什么人了？”

贾东旭一脸茫然地摇头：“我不知道啊！平时在厂里，我自问没跟谁红过脸。就算有点小摩擦，也不至于下这种黑手吧？”

他越想越气，这封举报信，字字诛心，显然是对他非常了解的人写的。可到底是谁呢？

秦奋斗看着贾东旭那副气炸的模样，差点忍不住要笑出声来。

没错，就是你兄弟我干的！不光要整你，还要让你觉得是别人干的，让你活在猜忌和恐惧里。

但他脸上，却是一片义愤填膺：“这太过分了！简直是栽赃陷害！东旭哥，你不能就这么认了啊！得找领导说清楚！你师父呢？一大爷可是八级工，在厂里说话有分量，他没帮你吗？”

提到易中海，贾东旭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别提了，我师父他也被连累了，扣了一个月工资。他还骂了我一顿，说我给他丢人了。”

“什么？连一大爷也？！”秦奋斗恰到好处地倒吸一口凉气，仿佛对这个消息更加震惊，“这举报信能量也太大了吧？”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连易中海这样的老资格都受到了影响，可见这事情不简单，背后的人能量不小。

贾东旭显然也是这么想的，他的脸色更加灰败了。连他最大的靠山都自身难保，甚至还迁怒于他，他还能指望谁？

一时间，中院里只剩下贾东旭粗重的喘息声和秦奋斗那“恰到好处”的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秦奋斗才像下定了决心似的，拍了拍贾东旭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东旭哥，你也别太灰心。食堂也不是什么龙潭虎穴。俗话说得好，是金子总会发光的。你技术在手，在哪儿不能干出点名堂？先忍一时，等风头过去了，再想办法调回来。或者，干脆就在食堂好好干，说不定还能闯出另一片天呢？而且后勤岗位，油水可足了，你看看傻柱，一天到晚往家里带饭盒，等于你们一家吃饭不用花钱了啊！”

贾东旭这才心情好了点，食堂工作他确实不排斥，那确实是个好地方，他就是对自己被暗算了感到愤怒而已。

贾东旭摇摇头：“奋斗，你不懂，这不一样，不是一回事。”

“我懂，我懂。”秦奋斗连忙点头，脸上全是“理解”，“我知道你心里难受。这样，哥们儿今天弄了点好东西，晚上你上我那儿喝两杯，解解愁！咱们哥俩好好唠唠！”他指了指自己的网兜。

贾东旭看了一眼那网兜里的肉和菜，又看了看秦奋斗真诚的脸，心里涌起一丝暖流。在这种时候，还有人愿意主动靠近自己，请自己喝酒，这份“情谊”，显得格外珍贵。

“这合适吗？”贾东旭有些犹豫。

“有什么不合适的！”秦奋斗一把拉起贾东旭，“走走走，别在这儿蹲着了，让人看见笑话。天塌不下来！先填饱肚子再说！多大点事儿！”

他半拖半拽地把贾东旭拉了起来，往自己屋里走去。

贾东旭浑浑噩噩地被他拉着，心里五味杂陈。一方面是对举报者的痛恨，另一方面，是对秦奋斗这个“兄弟”突如其来的“仗义”感到一丝慰藉。

他忽然产生了坑秦奋斗去生产建设兵团是不是太不道义了的想法。

他哪里知道，把他推入深渊的黑手，此刻正搀扶着他，扮演着雪中送炭的“好兄弟”角色呢。

贾东旭觉得自己实在是没脸混这顿晚餐，于是起身告辞就要走，结果被秦奋斗叫住了：“东旭哥，你等等！”

贾东旭刚抬脚，准备逃离这个让他感觉越来越不对劲的“兄弟情深”现场，又被秦奋斗一把拽住了袖子。

“东旭哥，你等等！”秦奋斗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懊恼和急切，“你看我这事儿闹的，光顾着替你打抱不平了，差点把正事儿给忘了。”

贾东旭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迅速蔓延开来。他僵硬地转过身，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奋斗，还有啥事儿啊？我这心里乱糟糟的，想赶紧回去躺会儿。”他试图挣脱秦奋斗的手，但秦奋斗抓得很紧。

“哎呀，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跟你商量个事儿。”秦奋斗放低了声音，表情带着点不好意思，又有点愤愤不平，“本来呢，今天还想着再弄只下蛋的老母鸡回来，给我媳妇儿好好补补，争取早点给你添个大侄子不是？”

他一边说，一边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墙角的网兜，里面那块五花肉和几颗青菜在昏暗的光线下依然诱人。

“可谁知道呢！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我揣着钱和票，走在胡同里，冷不丁被人从后面撞了一下，当时没觉得啥，等我回过神来，兜里的钱和票，全他妈没了！你说气人不气人？！”他捶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满脸的晦气和愤怒，“本来还指望着那钱票去换只大母鸡呢，这下全泡汤了！那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攒下的！”

被偷了？

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贾旭东是不信的。

四九城里是小偷小摸的多，但秦奋斗这小子以前可是街面上混的，谁那么不长眼偷到他头上？他心里一万个不信，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啊？还有这种事？那真是太可惜了。”

“谁说不是呢！”秦奋斗一拍大腿，顺势就接上了话，“所以啊，东旭哥，你看这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他搓着手，眼神期待地看着贾东旭，“你在厂里路子广，能不能再帮点儿？也不用多，能换只鸡的就行，或者，再弄点蛋票也成啊，鸡蛋营养也好。”

贾东旭心里那点刚刚被“兄弟情谊”温暖起来的角落，瞬间又被浇了一盆冷水，拔凉拔凉的。他就知道，这小子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前面铺垫了那么多，合着在这儿等着呢？

他脸上的肌肉彻底僵住了。

之前那点因为被举报而产生的愤怒以及对秦奋斗那“雪中送炭”的感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人当傻子耍的憋屈和恼怒。

合着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又是关心降职又是提供建议，最后落到这儿，是惦记上我兜里的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