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大佬

伊恩的嘴角控制不住地抽搐了一下，愉快？开什么玩笑！去格拉斯哥执行一个连内容都不知道、文件还会爆炸的任务，还愉快？这老家伙的幽默感真是越来越地狱了。

“是，部长。”他站起身，再次敬礼，动作标准得无可挑剔，但内心的疲惫和抗拒几乎要冲破身体。

妈的，现在他只想一头栽回宿舍，赖在那张大床上，彻底过上废人生活。

嗯，吃了睡，睡了吃，醒了就打游戏！

正当他憧憬着这唾手可得的“美好”生活时，执行部部长那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精准地碾碎了他的幻想。

“哦，对了。”

就在伊恩转身，即将逃离这令人窒息的办公室之际，部长的声音慢悠悠飘来，像一条冰冷的毒蛇缠上他的脚踝，“今晚午夜前，你必须登上开往格拉斯哥的最后一班高速列车。车票和相关证件，已经放在你宿舍的桌子上了。”

伊恩的脚步猛然一顿，什么？今晚？午夜前？！！

他甚至来不及消化这个突如其来的、近乎驱逐般的命令，部长那平淡却不容置喙的声音继续响起：

“别迟到。”

最后三个字轻飘飘的，却像重锤砸在伊恩心上。他听懂了弦外之音——迟到意味着什么？任务失败？惩罚？还是……那该死的文件会在某个意想不到的时候“提前”表达它的不满？

六百六十六，这是真把我当牲口使了啊。

伊恩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里翻涌的脏话，只是从齿缝里挤出一个字：

“……是。”

至于休假？假期？去他妈的假期，只有没用的人才会奢求假期，真正被需要的人是不需要这些的！

伊恩·麦克莱恩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大步流星地走向出口。他得回去收拾点东西——如果那点可怜的时间还够用的话。格拉斯哥的夜晚，正等着他呢。

然后，经过数天的舟车劳顿，他来到了这里。

回忆的碎片戛然而止。

说起来，自己现在要干啥来着？

或许是格拉斯哥今天的太阳有点晃眼，伊恩脑子卡壳了，有那么一瞬间，他完全想不起来。

哦，对了。好像是……要和队友汇合？

伊恩舔掉嘴角最后一点甜腻的糖渍，小木棍随手一弹，精准地落进几步外的垃圾桶。

“汇合点……老锚与海鸥？”他低声重复着下车后接到的加密信息，细细品味着这个酒馆的名字。

老锚与海鸥，八年前的格拉斯哥似乎没有这么个地方，或者有，但淹没在无数类似的、散发着廉价啤酒和汗味儿的小酒馆里，未曾在他当时的生命里留下印记。

毕竟从小就是孤儿，那座矮小的孤儿院构成了他童年的全部，小时候显然没有自由可言，直到高中被卡塞尔学院发掘，境遇才稍有好转。

说起来，这座城市似乎并未给自己留下太多的好印象。

“见鬼的假期！”这念头再次顽固地冒出来，伴随着执行部老家伙那张布满沟壑的脸。

他把墨镜又往下压了压，遮住大半张脸，仿佛这样就能隔绝这座城市的记忆，也隔绝掉那份躺在公文包夹层里、随时准备把他炸上天的“假期大礼包”。

空气中的咸腥味似乎更浓了，混合着从老建筑缝隙中渗出的潮湿霉味，不过——

在此与一拨游客擦肩而过时，他心头掠过一丝疑惑：最近是什么节日？游客多得反常。

不过他并没有多想，循着模糊的记忆和电子地图的指引，拐进一条被高大建筑夹峙的狭窄小巷。

阳光在这里变得吝啬，石板路湿漉漉的，反射着幽暗的光。巷子尽头，一块饱经风霜、油漆剥落的木招牌在微风中吱呀作响。

招牌是一只生锈的铁锚，旁边是只画得歪歪扭扭，眼神呆滞的海鸥。

“这品味真他娘的一言难尽。”伊恩咂咂舌，缓缓推开了那扇沉重的木门。

门内是另一个世界，灯光昏暗，仿佛瞬间从正午跳到了黄昏，浑浊的空气立马包了上来。

劣质烟草的辛辣、陈年啤酒的酸腐、汗液、隐约的食物油脂味，还有一股…更复杂的、像是海水浸泡过又晒干的绳索的味道。

声音像一锅沸腾的杂烩：压低的交谈、玻璃杯的碰撞、角落里老式点唱机嘶哑的民谣，以及吧台前那群穿着工装和水手衫的汉子发出的持续嗡嗡声。

但伊恩却莫名地，感到一丝舒适，像回了家。

戴着墨镜、一身风衣的他，与这里的氛围格格不入。他没有立刻摘下眼镜，只是面无表情地扫视着整个空间，目光锐利。

吧台后，一个秃顶、手臂纹着船锚图案的酒保正慢条斯理地擦着杯子。他抬起头，目光与伊恩在空中短暂交汇。那眼神里没有欢迎，只有冰冷的审视，以及一丝了然。

伊恩瞬间懂了：接头人，找到了。

于是他径直走到吧台前，压低声音，用一种混合着疲惫和“这都什么破事”的语气道：

“听说你们这边有“摸鱼”特饮？”

接着他停顿了片刻，观察了一下对方的反应，接着说道：

“哦，抱歉，可能我说错了…不是“摸鱼”，是“锚与”，“老锚与海鸥”的那个？”

酒保擦杯子的手没有丝毫停顿，眼皮都没抬一下，慢吞吞的回应道：“摸鱼特饮今天售罄，只有“自愿加班苦艾酒”，加冰还是加“料”？”

说完，他用下巴极其不明显地朝吧台后方一扇不起眼的小门努了努。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仿佛在进行一场关于劣质啤酒价格的日常对话。

伊恩嘴角又抽搐了一下。很好，这破地方的幽默感，跟执行部老家伙一样地狱。

“加冰，谢谢，“料”就不必了，怕消化不良。”他低声道，然后不动声色地朝那扇小门走去。

不过在开门之前，他还是有点小紧张的。

先前他见过的执行部大佬，个个都是叱咤风云的人物，可谓是肩上能走马，臂上能站人，一个两个都是比爷们还爷们的男人，自己在他们面前就像是只小卡拉米。

“这次要共事的，该不会又是这种怪物吧…”他暗自嘀咕，随后打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