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梦回明历年

回想明历三年的宁波府，晨曦中的街巷宛如一幅流动的《清明上河图》。

青石板路上，早市的人声与货郎的铃铛声交织在一起。

打铁铺里迸溅的火星，布坊飘飞的绸缎，茶馆蒸腾的水雾，都在晨光中镀上一层金边。

“兄长，当真非去不可吗？”

宁波府印家后花园里，一袭月白襦裙的印清荷指尖正轻抚过绽放的芍药。

案几前的印清平从《春秋》书卷中抬头，看了看清荷。

“清荷，你可知道？”他合上竹简，丝绸衣袖扫过石案，

“首辅大人的墨宝邀约，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机缘。”

清荷绞着腰间丝绦，撒娇似的看着印清平。

“可是京城那么远，宁波府...”她的声音轻得像三月的柳絮。

印清平拿起茶盏的手微微一顿，看了一眼清荷。

急促的脚步声打破凝滞的空气，李管家踩着满地落花奔来，腰间钥匙串‘叮当’作响。

“老爷，姑娘，探明白了！”他抹了把额头的汗珠，

“船家说运河水位明日最低，若要启程明日就是最好的时期，老爷怎么回…？”

印清平从案几前起身，他最后望了清荷一眼；

“明日卯时我们就起程，别忘了早起。”

“兄长，你就舍得……”印清荷还想再言，可印清平已随着管家快步走出了门外。

印清荷望着兄长印清平远去的背影，心中空落落的。

兄长的心思清荷岂会不知，兄长是宁波府的才子，从小被寄以厚望，背负家族使命；自己虽是女儿身，若论才情或许更胜一筹，以往兄长有任何决定都会寻问自己；况且自己又从小与兄长相依，如今兄长好不容易做了决定又怎能不支持呢？

不知过了多久，京城的轮廓终于浮现在了官道尽头，印清平掀开车帘的手指微微抖了抖。

“清荷快看！”他的声音里带着久违的雀跃，“那是朱雀大街的灯市！”

印清荷的指尖挑开绣帘一角，

“比宁波府的望海楼更热闹。”她望着窗外低语，声音却被一阵秋风卷走。

此时印清平指着远处一座朱门宅院：

“瞧见门楣上’明德惟馨’的匾额了吗？”

“怎么？”

“那是首辅大人亲笔所写！”印清平脸上的慕色掩饰不住的说道。

“那又怎样？”清荷不带神情的问。

“这等荣耀，是兄长求之不得的！”印清平深吸一口气说道。

“落叶……终究还是觉得扎根的地方好。”印清荷淡淡说道。

印清平听了清荷的话，无奈地摇了摇头。

印氏家族如今只剩下他们兄妹二人，多年来，兄长对这个妹妹悉心呵护，无论走到哪里都将她带在身边。

可这一次进京，也不知怎么了，清荷从得知消息起就莫名的心事重重。

“老爷，姑娘，到啦！”

“吁！”

马车稳稳停在了一座府邸前，李管家候在车辕旁，声音恭敬又带着几分笑意。

一下车，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座气派的宅院。

朱漆大门前的石狮子口中含着鎏金铜球，在暮色中泛着幽光。

清荷仰头望着门匾上崭新的“印府”二字，好不气派。

府中也与宁波府老家如出一辙，想必定是费了不少功夫。

“怎么样，喜欢吗？”印清平看着清荷问。

“当然，兄长定费了不少心思！”清荷露出一丝微笑。

“清荷，你只管安心。兄长定不会让你受半分委屈！”

清荷迎着兄长的目光，澄澈的双眸中满是坚定：“清荷明白，也定会全力支持兄长！”

印清平看着自小捧在手心里疼爱的妹妹，慈爱的目光里，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情愫。

印清平轻轻点了点头，随后转头吩咐道：“蝶儿，先带姑娘去歇息。”

“是，老爷！”蝶儿脆生生地应下。

清荷此时身边的丫鬟还是蝶儿，蝶儿自小就跟在印清荷身边，这么多年朝夕相伴，两人虽是主仆，感情却胜似姐妹。

“老爷，老爷！”管家神色匆匆的赶来。

“什么事，李同？”印清平有些疲意的说。

“门外有一公子拜访！”

“喔？尚未整顿休憩，何人如此急迫相见？”印清平有些惊讶。

“小的也不知，老爷还是去看看吧，那公子看着气宇不凡。”李管家小心的说道。

看着神色戚戚的兄长，清荷心里很不是滋味，如果不是为了心中报复，此刻一定在宁波府惬意自得，逍遥快活。

“清荷，兄长去去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