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内的混沌力量如同蛰伏的猛兽,虽然依旧微弱,却带着一种勃勃的生机和蛮横的力量感。经脉比以前更加坚韧宽阔,仿佛能承受更汹涌的能量冲击。神识雏形也更加凝练清晰,如同在黑暗中点亮了一盏虽然微弱、却能照亮前路的油灯。
龙逸从未感觉如此“好”过!
这种好,并非指身体状态的巅峰(他依旧瘦弱,能量亏空严重),而是一种……对自身力量的清晰认知和掌控感,以及由此带来的、前所未有的自信!
他知道,自己和以前那个只能靠着小聪明和运气苟延残喘的病秧子,已经截然不同了。
虽然还远远谈不上强大,甚至可能连那个“下品伪灵根”的石头都未必打得过(如果对方真的学了点像样的东西),但他至少……拥有了掰手腕的资格!不再是任人宰割的鱼肉!
这份认知,让他的心态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之前面对石头的挑衅,他更多的是隐忍和被动的、以脱身为目的的反击。但现在……当他再次想到屠夫张那张写满了蛮横和暴戾的脸,以及可以预见的、即将到来的报复时,他的心中,第一次升起了一股……主动出击的念头!
坐等对方找上门来,永远是被动的。他需要了解对手,需要知道张屠夫现在是什么状态,打算怎么对付他,这样才能提前做好准备,甚至……寻找反制的机会!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是他从村里说书先生那里听来的为数不多觉得有用的道理。
而他现在拥有的、最大的“情报优势”,就是那刚刚诞生不久、虽然弱小却能悄无声息进行探查的……神识雏形!
主意已定,龙逸立刻行动起来。
时间已近午夜,磐石村彻底陷入了沉寂,只有几声零星的犬吠和更夫梆子远远传来。这是最好的行动时机。
他没有立刻出门,而是先盘膝坐好,再次沉浸心神,将那缕微弱却无比珍贵的神识雏形,如同无形的丝线般,小心翼翼地朝着屠夫张家的方向延伸而去!
神识的探查范围依旧有限,大概只能覆盖小半个村子。而且距离越远,感知到的信息就越模糊,对精神力的消耗也越大。屠夫张家位于村西头,离他这破屋隔着不短的距离,几乎是他目前神识探查的极限。
他全神贯注,如同一个最高明的绣花匠,操控着那根无形的“精神丝线”,极其缓慢地、极其谨慎地“爬”过土墙,穿过巷道,避开那些还在院子里打盹的土狗(神识似乎能被活物的气息干扰,尤其是狗这种嗅觉和警惕性极高的动物),最终,颤颤巍巍地……“触摸”到了屠夫张家那高出别家一截的院墙!
成功了!
龙逸心中一喜!虽然过程艰难,精神力也消耗了大半,但他终究是将神识“送”到了目的地!
他不敢让神识直接穿墙而入——那样动静太大,很容易被察觉(如果对方有高人或者布置了什么特殊的东西,虽然可能性不大)。他只是让神识如同藤蔓般,悄无声息地“贴”在院墙上,然后……如同最高明的窃听者,去“感知”院内的动静。
声音,是最容易被神识捕捉到的信息。
他立刻“听”到了院子里传来的、断断续续的**声。
“嘶……啊……疼死老子了……”
是石头!声音虚弱,却充满了怨毒和不甘。
“疼疼疼!让你小子不老实!腿都快断了还瞎动弹!”一个粗嘎、带着浓重怒气的声音响起,是屠夫张!他似乎在给石头换药或者处理伤口。
“爹!你一定要给我报仇!一定是那个病秧子搞的鬼!一定是他!”石头的声音尖利起来,充满了歇斯底里的愤怒。
“哼!不是他还能是谁?!”张屠夫的声音如同受伤的野兽在低吼,“老子早就看那小杂种不顺眼了!一个半死不活的废物,竟然敢伤我的儿子!简直是找死!”
“那……那爹你打算怎么办?”石头急切地问道,“那小子邪门得很!上次我碰他一下,手腕就麻了半天!”
“邪门?”张屠夫嗤笑一声,声音里充满了不屑和残忍,“再邪门,还能挡得住老子的杀猪刀?!老子明天就去把他拎出来!打断他另外一条腿!不!两条腿都打断!让他下半辈子都只能在地上爬!看他还怎么邪门!”
“爹!光打断腿不解气!”石头的声音更加怨毒,“我要让他生不如死!把他……把他扔进后山的禁忌地!让里面的野兽把他活活吃了!”
“禁忌地?”张屠夫似乎犹豫了一下,显然对那个地方也有些忌惮。但随即,他那暴戾的性子就占了上风,“好!就这么办!等老子先打断他的狗腿,再把他扔进去喂狼!敢伤我张屠夫的儿子,老子要让他死无全尸!!!”
父子俩恶毒的对话,如同冰冷的毒液,清晰地传入龙逸的“识海”。
龙逸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但同时,一股难以遏制的杀意,也如同冰封的火山般,在他心底轰然爆发!
打断双腿!扔进禁忌地喂狼!死无全尸!
好!好一个屠夫张!好一个石头!
原本,他只是想自保,或者说,给对方一个深刻的教训。但现在看来……对方根本就没打算给他留活路!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与其坐以待毙,等着明天张屠夫提着杀猪刀找上门来,不如……今夜,就先去探一探他张屠夫的虚实!看看这位平日里在村中作威作福的屠户,到底有几斤几两!甚至……寻找一个一劳永逸解决麻烦的机会!
虽然冒险,但总好过等死!
龙逸猛地收回了神识。精神力的过度消耗让他脑袋一阵眩晕,但他却毫不在意。
他的眼神,已经变得如同暗夜里的狼眸,冰冷、锐利,充满了决绝的杀意!
他从地上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左腿虽然还有些不适,但快速行走甚至短距离的奔跑已经没有大碍。《淬体蕴神经》配合“混沌炼煞”带来的恢复效果,简直是匪夷所思!
他走到墙角,从一堆破烂里,翻出了那把陪伴了他许久的……破柴刀。
刀刃依旧卷曲,锈迹斑斑,但在朦胧的月光下,却仿佛也染上了一层森然的寒意。
他还嫌不够,又找了几块之前打磨剩下的、边缘锋利的薄石片,小心地藏进了袖子里和腰间。这些不起眼的小东西,在关键时刻,或许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最后,他想了想,从水罐里舀起一些冰冷的井水,浇在了脸上,让自己的头脑更加清醒。又深吸了几口气,将体内那股微弱的混沌力量缓缓运转了一个周天,调整到最佳状态。
一切准备就绪。
他再次用神识雏形极其小心地探查了一下屋外。夜深人静,万籁俱寂。屠夫张家那边也安静了下来,似乎已经睡下。
时机正好!
他拉开那扇吱呀作响的破门,如同一道真正的幽灵,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浓重的夜色之中。
没有月光,只有稀疏的星辰在天穹闪烁。黑暗成了他最好的掩护。
他凭借着对村子地形的熟悉,以及神识雏形的辅助(虽然范围有限,但足以提前感知到近距离的障碍和可能的动静),像一只灵猫般,在狭窄的巷道和房屋的阴影中快速穿行。他的脚步极轻,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偶尔遇到游荡的野狗,他也能提前察觉,远远避开。
很快,他就潜行到了屠夫张家高大的院墙之外。
院墙是用黄泥混合碎石夯筑而成,比寻常人家的土墙要高大坚固不少。墙头上还插着一些碎裂的瓦片和玻璃碴子,显然是为了防贼。
若是以前的龙逸,面对这样的院墙,只能望而兴叹。
但现在……
他抬头看了看那足有丈许高的墙头,又感受了一下自己体内那股虽然微弱、却充满韧性的混沌力量,以及那明显变得更加灵活协调的身体。
或许……可以试试?
他深吸一口气,后退几步,然后猛地助跑!脚尖在地面上狠狠一点!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般向前窜出!
就在即将撞上院墙的瞬间,他右脚猛地在墙面上借力一蹬!同时,双手如同铁爪般向上探出,死死抠住了墙体上几处微小的凸起和缝隙!
手臂和腰腹的核心力量瞬间爆发!那经过《淬体蕴神经》初步锤炼的肌肉虽然依旧瘦削,却蕴含着惊人的韧性和爆发力!
他整个人如同壁虎游墙般,竟然硬生生地、在光滑的墙面上向上攀爬了几尺!
紧接着,他再次借力,另一只手更快地向上抓住墙头!
指尖传来了被碎瓦片划破的刺痛,但他毫不在意!手臂猛一发力!
翻身上墙!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快得出奇!虽然耗费了他不少力气,让他微微有些喘息,但他自己都有些惊讶于身体此刻的协调性和爆发力!
《淬体蕴神经》……果然不凡!
他伏在墙头上,小心翼翼地探头向院内望去。
院子不小,正中是三间还算宽敞的瓦房,东厢房似乎是厨房和柴房,西厢房则黑着灯,不知是做什么的。院子里还散乱地堆放着一些柴火、农具,以及……一个散发着浓烈血腥味的、用来拴牲口和屠宰的木桩子!
此刻,正屋和东厢房都还亮着微弱的油灯。隐约能听到正屋里传来石头压抑的**声,以及张屠夫粗重的鼾声。
他爹在睡觉,儿子却在因为疼痛而**?还真是一对“好父子”。
龙逸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此行的目的,并非直接动手。他还没有自大到认为自己能轻易干掉一个身强力壮、常年杀猪的屠夫,尤其是在对方的地盘上。
他主要是来……探查!以及……制造一点“麻烦”!
他将目光投向了东厢房的厨房。那里,是屠夫张每天准备食物的地方。也是……最容易“下点料”的地方。
虽然他身上并没有什么毒药。但是……他可是自学成才的“草药专家”(仅限于磐石村周边常见植物)。他知道有好几种植物,本身无毒,但少量混入食物或者水中,却能让人……拉肚子拉到虚脱?或者……产生一些其他的、不会致命但足够让人难受好几天的“小效果”?
之前他不敢用,是因为怕被发现,也怕张屠夫直接打上门来。但现在,既然对方已经认定是他伤了石头,并且准备下死手,那他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就算不能直接弄死对方,能恶心恶心他们,让他们暂时失去找麻烦的精力,也是好的!
打定主意,龙逸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从墙头滑落到院内。
落地无声!他对身体的掌控已经今非昔比!
他伏低身体,利用院内堆放的杂物阴影,快速而谨慎地朝着东厢房的厨房潜去。
神识雏形再次散开,笼罩住周围数丈范围,警惕着任何可能的异动。
厨房的门只是虚掩着。他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条缝隙,闪身而入。
一股浓烈的油烟味、食物馊味和柴火味混合的气息扑面而来。借着灶膛里一点尚未完全熄灭的火星余光,他看清了厨房内的景象。
灶台上放着几个缺了口的陶碗,一个大水缸半满着水,墙角堆着一些干柴和几捆蔫了吧唧的蔬菜。案板上还残留着一些肉末和油渍。
果然够脏够乱。
龙逸毫不犹豫,从怀里掏出几株他早就准备好的、晒干后碾成粉末的“泻药草”(村里人都知道这玩意儿吃多了会闹肚子,但少量混入难以察觉),熟练地将其中的一部分,均匀地撒入了那个大水缸之中!
做完这一切,他还不放心,又在那几捆蔬菜上,以及案板残留的肉末油渍里,都“慷慨”地撒上了一些。
然后,他又想了想,走到灶膛边,将那最后一点火星也彻底踩灭。
他要做得很彻底,不能留下任何痕迹。
做完这一切手脚,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墙角挂着的一排……屠宰工具!
那里,挂着几把大小不一、寒光闪闪的刀具!其中一把,正是张屠夫平日里不离身的、用来杀猪剔骨的……杀猪刀!
刀身宽厚沉重,上面还残留着暗红色的血渍,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铁锈和血腥混合的气味。
看着这把刀,龙逸的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光芒。有厌恶,有忌惮,但更多的……是一种近乎本能的渴望!
他现在太需要一把……真正的武器了!那把破柴刀,对付石头或许还能出其不意,但面对身强力壮、手持利刃的张屠夫,简直就是个笑话!
而眼前这把杀猪刀……虽然丑陋,虽然血腥,却足够坚固,足够锋利!足以……见血封喉!
一个更加大胆的念头在他心中升起——顺手牵羊?!
但他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这把刀是张屠夫的标志,一旦丢失,目标立刻就会锁定到他身上!反而会引来更疯狂的报复!得不偿失。
不过……虽然不能拿走,但……做点手脚总是可以的吧?
龙逸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他再次从袖子里摸出一块扁平的、极其坚硬的……金刚砂岩石片(这是他偶然在禁忌地边缘捡到的,比普通石头硬得多)。
他走到那排刀具前,拿起那把杀猪刀,借着极其微弱的星光,找准刀刃最锋利的部位……然后,用那块金刚砂石片,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看似随意地、却又蕴含着巧劲……狠狠地蹭了几下!
他没有试图去弄断刀刃——那太明显了。他只是……在刀刃最关键、最常用的几个受力点上,制造了几处极其细微、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内部损伤!
这种损伤,平时或许看不出来,但只要张屠夫再次用这把刀进行大力劈砍或者剔骨时……咔嚓!刀刃很可能就会在最关键的时刻……崩裂!
到时候……嘿嘿。
做完这一切“小动作”,龙逸将杀猪刀轻轻挂回原处,然后仔细检查了一下现场,确认没有留下任何明显的痕迹(比如脚印、血迹等)。
最后,他才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厨房,再次利用阴影潜行到院墙下,凭借着那远超以往的体能和技巧,干净利落地翻墙而出,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
回到破屋,龙逸才感觉到一阵后怕和……难以言喻的刺激!
今夜的行动,虽然没有直接造成什么伤害,但意义却非同寻常!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潜入“敌人”的巢穴!第一次利用神识进行实战(虽然只是侦查)!第一次成功地给对手制造了不大不小的“麻烦”!
更重要的是,这次成功的潜行和“使坏”,让他对自己的实力和能力,有了一个更清晰的认知,也积累了宝贵的“实战”经验!
当然,他也清楚,这点小动作,顶多只能恶心一下张屠夫父子,延缓一下他们找麻烦的时间。真正的危机,依旧悬在头顶。
他必须……抓紧每一分每一秒,继续变强!
这一次,当他再次盘膝坐下,准备蕴养神识或者揣摩功法时,他的心境,已经截然不同。
不再仅仅是为了生存而挣扎,而是……为了掌控!为了复仇!为了……踏碎这片将他视为蝼蚁的天地!
黑暗中,少年闭上了双眼,但那双眼眸深处燃烧的火焰,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明亮,都要……炙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