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胭脂锁

裁缝铺的试衣镜蒙着水汽,将两人的身影洇成旧照片里的鸳鸯。沈鹤鸣的怀表链缠在苏明月腕间,蓝宝石扣子映着她唇上的迪奥999——这是1943年霞飞路上没有的正红色。

“沈先生可听过张女士的新比喻?”她突然踮脚,蔻丹指尖点在他襟前茉莉,“说吻是封着密码的火漆印。”残存的口红印在灰呢西装上绽成菊纹,暗合七十六号文件袋的火漆样式。

穿香云纱的老板娘恰在此时掀帘。苏明月就势将沈鹤鸣推进试衣间,呢料摩擦声里,她咬下半片茉莉花瓣:“这香气配你,倒比古龙水妥当。”花瓣背面用眉笔写着《十吻》终章的坐标,齿痕恰是密码轮盘的缺口。

试衣镜后的暗门吱呀作响。沈鹤鸣揽着她腰肢闪入密室,怀表链卡在门缝间,秒针逆跳的声响惊起梁间燕。密室墙上钉满《良友》封面,张爱玲的旗袍照下压着泛黄电文:“唇印为匙,未时启匣。”

“苏小姐的谢礼未免太凶险。“他指腹抹过西装上的胭脂印,就着天窗漏下的光细看——原是微型密码本,每道唇纹对应大西路67号的窗棂编号。苏明月忽然咬破指尖,血珠在电文空白处画圈,墨迹遇血显影出囚室平面图。

穿和服男子的木屐声逼近暗门。苏明月突然勾住沈鹤鸣领带,将未完的吻印在唇角。他后脑撞到铁皮档案柜,震落本《紫罗兰》杂志——内页夹着的香水笺上,张爱玲钢笔字犹湿:“最致命的锁,总以柔情做匙。”

密室突然灌进穿堂风。沈鹤鸣的怀表链缠住苏明月珍珠耳坠,两人跌进装满旗袍的檀木箱。阴丹士林布的潮气里,她唇上残红蹭过他喉结,恰在皮肤上印出保险箱密码:“3-7-1943“。

“苏小姐这枚火漆印,”他闷笑震动胸腔,“倒是比七十六号的钢印更难破译。”暗袋里的珐琅扣突然发烫,莲纹在肌肤温度下舒展成铁窗投影,窗棂间隙拼出“明日酉时”。

街面忽起卖花女的吴歌。苏明月咬断缠在纽扣上的金线,线头在沈鹤鸣掌心写就摩尔斯码:“张女士说,第三个吻该落在......”尾音被突然推开的暗门截断,穿灰布衫的特务举着电筒照见满室旗袍如鬼影飘荡。

沈鹤鸣揽着她旋进暗道,唇角的胭脂蹭过她耳垂:“这债总该讨回来。”暗道尽头的铸铁门锁孔形如唇印,苏明月将染着口红的东珠按入锁眼——门开处,月光正漫过囚室窗前的张爱玲,她钢笔尖下的《十吻》终章写着:“他们交缠的影子里,藏着所有谜底。”

霞飞路的霓虹在此刻全熄。沈宅老钟敲响第七下时,苏明月在沈鹤鸣襟前补全那个吻,唇纹恰好覆盖七十六号的菊纹徽记。暗影里,张爱玲的手稿无风自动,末页钢笔字晕染开来:“你看,我早说过要借他们的胭脂写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