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琉璃瓦与蟹壳黄》 (上)

绿杨邨的蟹壳黄烧饼在晨雾里散着焦香,跑堂阿四的金牙咬开报童送来的《新闻报》,头条“电影皇后蝴蝶今夜抵沪”的铅字蹭上油墨。苏明月用银筷尖戳破烧饼酥皮,簌簌落下的芝麻在青瓷碟上拼成北斗七星——军统约定的紧急联络暗号。

“现烘现吃,鲜得眉毛落脱伐?”阿四的苏白裹着蟹粉腥气,托盘底黏着的《半生缘》残页里,夹着张泛黄戏票。明月就着豆浆展开,票根背面用蟹黄写着:“午时三刻,平安大楼。”窗棂忽地掠过银狐裘的残影,陈玛丽正与日本商会副会长并肩走过,耳后朱砂痣在晨光里渗着《金锁记》里七巧吞金的决绝。

沈鹤鸣的怀表链突然缠住她手腕:“苏小姐解剖烧饼的架势,倒像《茉莉香片》里言丹朱拆情书。”表盘反光映向对街平安大楼,三扇百叶窗同时掀起——中统的勃朗宁、汪伪的南部十四式、特高课的九四式,枪口准星在陈玛丽后心交汇成致命三角。

电影皇后蝴蝶的劳斯莱斯幻影恰在此时刹在门前,镁光灯炸响如除夕夜的炮竹。苏明月趁机将烧饼屑抹在《倾城之恋》扉页,油渍在张爱玲的铅字间漫成虹口码头地图。蝴蝶裹着紫貂皮挤进雅座,香水味惊起梁间白鸽,羽翼拍落的面粉里混着微缩胶卷。

“玛丽小姐今朝这身阴丹士林布,倒比我的貂裘还金贵。”蝴蝶的吴侬软语戳破满室焦香。陈玛丽抚着旗袍盘扣轻笑:“阿拉这种小角色,哪能像侬——”她突然打翻醋碟,液体在桌布烧出弹孔形状,“连吃蟹粉都要《良友》记者跟拍。”

明月瞥见陈玛丽袖口闪过的绷带,与绿杨邨厨房新挂的腌火腿刀口角度一致。跑堂阿四的金牙再次闪过,他正用蟹八件拆解鳜鱼——鱼鳃间卡着的晶体管,分明是军统最新款发报机零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