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要的就是没做好准备

根据琉璃用带着些许小骄傲语气通过LINE发送过来的说明，白鸟此刻所使用的染发剂，乃是雪绘家赞助企业特制的、具有高度生物相容性的黑科技产品。

并非传统染发剂那般粗暴地打开毛鳞片，强行塞入色素，而是通过某种温和的渗透技术，将天然提取的色素分子导入发干内部。

这种染发剂不仅效果持久，对发质的损伤也完全是零，甚至都可以反过来起到一定的养护作用。

“原来如此……”

小林晓听得一知半解，不知道这是不是应该归属到生物化学的内容，总之和他所熟悉的领域还是相差过远。

最终理解的结果大概就是“很厉害的技术，完全没有副作用”这种感觉。

眼睫毛的颜色也为了一体感染成了黑色，不过这应该就是普通的化妆技术了。

而至于他的疑惑“有脱衣服的必要吗”，这也很快得到了解答。

这种特制的染发剂，一旦沾染到衣物纤维上便极难清除。可相对的，如果落到肌肤上，却会被皮肤表层细胞识别为某种营养物质，迅速吸收分解，不留半点痕迹，显然会方便许多。

因此答案是，有必要。

真是无所不能啊，姐姐大人。

小林晓在心中默默感慨。

啊，不过仔细一想，充其量也就是个染发而已，这种程度的感慨还是免了吧，显得有些没见过世面。

他如此心想着，将视线重新投向身旁的少女。

“会、会很奇怪吗，晓大人？”

白鸟似乎终于鼓起了勇气，抬起那张依旧带着几分羞怯的俏脸，小心翼翼地问道。

她的手指还下意识地卷着一缕垂在胸前的、如墨般的发丝，轻轻揉搓着，显露出内心的不安。

小林晓顿时陷入了沉默。

奇怪吗？

老实说，像是合不合适这种问题，一时之间他还真不好给出定论，硬要说的话他其实想遵从第一印象说不合适，因为感觉完全就是别人了。

所以诚实的回答也应该是“是有点奇怪”。

毕竟，银发的白鸟形象，早已在他心中根深蒂固，成为他认知中白鸟的固有属性。

但话又说回来了，这种时候选择老实作答未免显得有些低情商。

不如从另外的角度思考。

眼前的黑发白鸟，无疑是带来了强烈的视觉冲击和新鲜感。

宛如让一位金发碧眼、充满异域风情的外国少女穿上了旗袍般的体会。

那种跨越了固有印象的碰撞，所带来的惊艳感是毋庸置疑的。

简单来说，就是足够吸睛。

至少对他而言是这样。

他选择了尽可能诚恳地表达自己的感想——

“一不小心看呆了，根本移不开视线。”

他还顺带补充了一句：

“刚才不小心闯入隔间时，我也是一样的感受。”

闻言，白鸟稍微愣了一瞬。

随后终于意识到了小林晓话语中的含义，这种明显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的说法，让她的耳根染上淡淡的红晕。

受到夸赞的高兴与微微的羞涩混杂着，她挣扎了一会，最终嗫嚅着，用细若蚊蚋的声音说道：

“如、如果晓大人想看的话，我随时都……”

随时都做好了准备吗？这你就有所不知了，白鸟小姐。

小林晓在心中暗自摇头。

男人这种生物，对于“美”的追求，往往是复杂且多变的。

主动展示的风景固然赏心悦目，但若是缺乏了那份“意外性”与“不确定性”，完全变成自愿的、可预期的行为，那其中的韵味可就完全是两码事了。

那份窥见秘密的窃喜，那种打破禁忌的刺激，以及在不可预测的情境下偶然捕捉到的惊鸿一瞥——这些元素混合在一起，才能催生出某种更为原始、也更为强烈的冲动。一旦将一切都摆在明面上，摊开来说，那份朦胧的美感和探索的乐趣，便会大打折扣。

当然，这套毫无逻辑可言，说出口又容易遭到白眼的理论，小林晓也只是将其埋在心底。

他正这般思索着，却突然瞥见白鸟那双眸子里一闪而过的小小得意。

那种神情……

小林晓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

和先前在候机室，白鸟小姐突然作出那番“情人宣言”后，脸上显露出的那种带着几分宣示主权意味的表情，简直如出一辙。

顺着白鸟投向他身后的视线，小林晓略微侧过头。

只见静姐不知何时，竟然也已经悄然无声地离开了她的座位，正站在他的座椅靠背旁，饶有兴致地透过他的肩膀，打量着焕然一新的白鸟。

原来如此。

白鸟刚才那番明显意有所指、暧昧不清的发言，想必同时也是说给静姐听的。

而对此，神户小姐的反应则是……

“竟然、真的是小女友呢……”

有一定的惊讶，但很显然，静姐完全没有意识到白鸟对她那微妙的敌对与戒备意识。

此外，在“这两个孩子正在交往”的认知前提下，白鸟的那番意味深长的发言，自然也被解读成了年轻情侣间的小情趣，那也就没有必要再多做探究。

相较于那番话语，她明显更在意的是白鸟发色的变化。

“像，太像了。”

神户小姐的眼睛闪闪发光，语气中带着一丝兴奋。

“是这样的，缇亚在个人剧情中，也有因为特殊事件而暂时变成黑发的桥段……”

根本没有人问你这个啊静姐。

小林晓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抬起手，做出了一个标准的“No， thanks”的拒绝姿势，表情严肃，态度坚决。

此刻，教官和学妹似乎也终于发现了白鸟的变化，明显地朝这边投来视线。

小林晓本来还想着有没有必要帮忙解释一番，结果，这两位似乎完全没有产生“为什么要突然染发”的疑惑，只是单纯地对这全新的发色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

不过仔细想想也是，在小林晓所在的这艺术类学园中，各种想象得到想象不到的发色，还有挑染、渐变之类的，可谓是百花齐放。

相较而言，白鸟之前的银发其实都算不上最显眼的那一类。

类似的，仅仅是将头发染成黑色，也实在算不上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根本不需要多么深刻的理由。

“嚯嚯，原来白鸟同学你原本的发色是黑色吗？我竟然一直没看出来你有染发的痕迹，这究竟是什么牌子的染发剂？让我也想试试了。”

教官摸着下巴，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显然是朝着完全错误的方向理解了。

不过，这倒也能从侧面印证，琉璃大小姐提供的那款特制染发剂，其效果确实足够好，或许真的能完全骗过那个至臻爱丽丝也说不定。

而到了学妹这边，反应就纯粹得多了，只剩下了毫不掩饰的夸赞：

“白鸟学姐，黑色也很适合你呢！”

看着教官和学妹围着白鸟，就着这个话题有些兴奋地不断搭话，而白鸟也从一开始的有些手足无措，渐渐地也能放松下来，自然地与她们进行回应和交谈。

“嗯……”

一直默默观察着的神户老师，此刻突然用一种格外认真的表情，若有所思地开口总结道：

“真是青春呢。”

小林晓闻言，只在心中默默地松了一口气。

幸好，幸好静姐没有用那种饱含沧桑、带着几分羡慕嫉妒恨的语气说出这句话。

那样只会让人觉得悲伤。

“而且，”她顿了顿，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继续补充道，“这也是友谊呢。”

“神户老师你的意思是，白鸟同学她，已经交到普遍定义上的朋友了？”

小林晓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词，想着是不是能以此为理由，又去找琉璃大小姐讨要些什么好处。

正当他在心中打着小算盘的时候，却突然感觉到耳边传来一阵温热的吐息。

静姐不知何时凑到了他的耳畔，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压低了声音悄悄说道：

“我的意思是，晓酱似乎也交到朋友了，姐姐很是欣慰呢。”

是吗。

虽然很希望静姐不要老是揪着他“没有朋友”这点不放，搞得他好像是什么需要重点关照的濒危社交障碍患者一样。

但此刻，静姐的发言中明显并没有夹杂任何调侃的意味，而是流露出一种纯粹的关心与喜悦。

于是他选择还是坦然接受这份好意。

“啊——”

就在气氛正好，小林晓甚至觉得此刻的静姐充满了“可靠的年长女性”光环的时候，她却突然发出了一声感叹。

看样子是要转折了，就不能多保持一会刚才那种感觉吗？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不是有那种说法吗——‘异性之间没有纯洁的友谊’来着？”

她眨了眨眼睛，语气中充满了调笑的意味。

“所以现在这种情况，难不成更接近传说中的后——”

该不会是想说后宫吧，现在的情况和那玩意八竿子打不着。

再说开玩笑哪有把自己也给带进去的。

“身为教师，请不要带头说这种不利于团队团结的话。”

小林晓则是有些无奈地回应了一番。

首先，他们此行并非单纯的出国旅游，而是肩负着“在爱丽丝奖上获奖”这样一个任务；

其次，哪怕琉璃已经准备了一定的预防措施，也依旧有必要时刻注意至臻爱丽丝小姐的存在。

必须要心存适度的紧张感才行。

怀着这样复杂的心情，在引擎的轰鸣声中，飞机缓慢地滑行，最终昂首冲向了万里无云的碧蓝苍穹。

目的地，欧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