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任老爷和《追鬼七雄》

猪油滑进铁锅，遇热化开。

烧到冒烟。

洋葱丝、豆芽、牛肉片爆炒后盛出。

河粉抖散入锅，铲背轻推。

米香混着焦香腾起，再将刚才炒好的配料放下去。

淋入提前用红糖，生抽，胡椒粉调好的“朱油”，快速翻炒几秒装盘。

“喏。”

马金国把盘子往顾念面前一丢，转身就走。

他知道顾念把两千块给黄伟豪拿着，独自带三个女同学出去玩，有点“闹脾气”。

顾念拿起筷子搓了搓，端着盘子，一口一口往嘴里送，在吞咽的空隙，说：

“儿子带女同学去玩你还这样，能不能换位思考，想想女同学的爸爸。”

马金国顺势一想。

嘿，心里舒服多了。

余光看到，之前拜托给这个祸害找工作的黄虾，走到门口。

伸手在拿了瓶汽水，对顾念抛了过去。

顾念坐在那，一手端着盘子，一手拿着筷子，嘴里还往下咽河粉。

突然看到一瓶玻璃汽水，从侧面划着抛物线飞过来，不由骂了一句，我丢。

他架起胳膊肘迎住汽水，卸力往下走。

腰部一拧，顺利把汽水夹在两腿之间。

放下盘子，拿汽水，手在瓶口握成圈。

斜了眼马金国的位置。

筷子头顶住瓶盖，筷子身翘起来，紧紧贴住食指内侧。

用力往下一压。

砰。

瓶盖在二氧化碳的助推下，精准命中马金国脑门。

“好身手，你说要介绍给我的就是他吧。”

顾念灌了半瓶汽水，抬头往门口说话的人看去。

一米七左右，身材壮硕。

三七分油头，发际线偏高。

面颊偏方，颧骨微凸，眼角细长，略带下垂。

眉毛浓密，鼻梁挺直，但鼻翼较宽。

顾念感觉这人很眼熟，应该是个演员。

还有让人耳熟能详的角色，但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顾念看他和马金国打过招呼，朝这边走过来，便放下手里的汽水。

起身，把侧面的椅子拉开。

马金国对顾念的表现颇为满意，骄傲的说：

“虾哥，这身手，去你手下当个武师没问题吧。”

顾念刚穿越的时候，就是在差不多这个位置，给了马金国一套小连招。

马金国挨完一套，就想到了店里的常客，洪家班的成员黄虾。

第二天遇到黄虾，就和他说了这事。

问他，能不能给顾念在洪家班谋个差事。

他不是对顾念的事情多上心。

单纯怕顾念在他那久住，想着赶紧找个去处送走。

但是这两天，顾念先是花了五千块，买了马伟豪捣鼓的几张纸。

今天实现了买剧本时候的预测，顺利搭上了新艺城。

这让马金国对他的态度，大为改观。

黄虾上下打量顾念，摸了摸蓄起来的短须，说，“当武师可惜了，不过……”

“虾哥，虾哥，不好意思，情况有变。”

马金国连忙抢在黄虾给出确定的答复之前，解释道：

“念仔不知道我找了你，已经去新艺城工作了。”

黄虾对马金国的反复，没感觉有什么。

这年头不要说一个没入行的新人。

各个公司之间的骨干，高层，互相之间跳槽，都正常。

去年曾志伟离开新艺城，如今在永盛和张艾嘉，岑建勋一起拍《大小不良》。

还跟宝禾这边联系密切。

黄虾有点好奇的问道：“新艺城又不拍功夫片，是去干嘛？”

马金国伸手把顾念后背拍的砰砰响，竖起大拇指，说道：

“编剧啊，4000工资，三五万稿费，做好了还有分红。”

顾念感觉这货是趁机报复，想给他来个从牢大那里学的寸劲贴身肘击。

手抬起来，突然回忆起这位虾哥是谁。

《僵尸先生》里面的任老爷！

七孔流血，青面獠牙，比那个完全体僵尸任老太爷都吓人，童年阴影之一。

不过现在面对面，看起来人还挺亲切的。

鼻翼宽的人，看起来比较没有攻击性。

《僵尸先生》是什么时候拍的来着？

顾念有点走神了。

黄虾听马金国在那，眉飞色舞的吹捧新艺城，说：“给我来碗馄饨面吧。”

黄虾所在的宝禾是嘉禾的卫星公司。

嘉禾跟新艺城是对手。

一句话把意犹未尽的马金国打发走后。

黄虾再次打量顾念的身形，说：“有点咏春的意思。”

他是洪拳宗师刘湛的嫡传弟子，早期刘家班重要成员之一，眼光很毒辣。

通过发力技巧，身形体态，就大致看出顾念的路数。

顾念说：“确实练过几年，不过这几年荒废了，天赋也不好。”

拳怕离手，曲怕离口。

原身这几年在厂里当牛马，吃和练都跟不上。

加上天赋有限，现在就只剩下些肌肉记忆，身体本能了。

“我看你的精气神，天赋绝对是有的。”黄虾否定了顾念对自己的评价。

顾念摇摇头，说，“是个懒性子。”

难怪感觉精神旺盛勃发，动作运转却不圆融。

黄虾有些可惜的点点头，收了刚动的一点心思，随手拿起桌上的录像带。

这是顾念回来路上借的《搭错车》。

顾念见他拿起来，便顺势换了话题，道：

“听黄生说，他飞台弯在宾馆里，两天就写好了这个剧本，我便翻找来看一下。”

黄虾翻过带子，手指在封面海报左下角点点，笑道：

“虽然黄百鸣号称新艺城的文胆，但有些话，听听就好啦。”

《搭错车》的挂名编剧，足足有四个。

顾念说，“小子省的。”

人家提点一两句。

出口，进耳。

为什么说。

怎么理解。

都先放在一边。

当下表达感谢就好了。

吃完东西，顾念拿出烟，给黄虾点上一根。

黄虾思考一会，吐出一口闷烟，起身看了眼桌上的录像带，走到店门口，突然回头说：

“我推荐你看一部片，于人泰的《追鬼七雄》。”

“好！”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顾念在这方面一直很听劝。

把桌上的碗碟收起来，送进厨房，说，“我去租带子，一会回来。”

马金国拉住他，说：

“夸你精气神好，有天赋，你摸摸脑袋笑笑，谦虚两句，说没有，没有，就好了。”

“什么叫是个懒性子。”

“我看刚才虾哥，是想要收你当徒弟。”

“被你这一句话给说的没了兴致。”

他语重心长的说：“以后说话不要那么直接。”

看顾念沉默，又说，“不过呢，去新艺城坐班，动笔杆子，还是好过去做武师。”

顾念摸摸头，不好意思的笑，说道：“不会吧，第一次见面，凭什么看的起我？”

“你们练武的不都讲一个缘。”

马金国见顾念质疑他的观察力，不乐意了，说：

“你长的高高帅帅，还练过几年拳，身手劲，虾哥马上四十岁，想要收个徒弟，不是很正常？”

顾念再次不好意思的笑，摸摸头，说，“什么高高帅帅，身手劲，没有，没有啦。”

马金国反应过来，这货在耍他玩，气的连连摆手，“滚滚滚，赶紧滚。”

下午这段时间，店里生意很一般，没什么需要顾念的帮忙。

他在角落里写写画画，很快把《开心鬼》的剧情框架勾勒了出来。

六七点忙了一阵，马伟豪怨气很重的来店里。

顾念看他来了，把桌上的东西整理好。

租了黄虾说的《追鬼七雄》，一起回去。

马伟豪去年软磨硬泡，让老妈花了1800，带回家一台二手的松下NV-370。

顾念把《追鬼七雄》的带子放进去。

马伟豪则翻看起，顾念丢在茶几上的“剧本”。

“不是，这都是些什么啊？”

马伟豪把那一叠纸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感觉人有点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