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九霄霜天经，白袍人

海潮退尽的沙滩上，月光如霜。

白无尘盘坐在礁石之间，膝上横着那柄锈迹斑驳的短剑。海浪在十丈外低声呜咽，咸湿的海风掠过他额前的碎发，却吹不散眉间凝结的寒意。

他取出染血的玉简，《玄天心经》四个古篆在月光下泛着幽光。指腹抚过凹凸的铭文时，一缕银芒突然从玉简窜入指尖——

“轰！“

脑海中炸开万千冰晶。恍惚间看见巍峨雪山之巅，有人负剑而立，剑锋所指之处，连流云都冻结成冰。

白无尘猛地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口腔蔓延。幻象消散，玉简上的文字却开始扭曲重组，最终浮现出全新的内容：

**“九霄霜天诀·残篇“**

“这是......“他瞳孔骤缩。父亲临终前塞给白野的根本不是《玄天心经》，而是白家失传已久的镇族剑诀！

锈剑突然剧烈震颤，剑身上的寒纹亮如星轨。白无尘本能地握紧剑柄，顿时寒气透体而入。经脉中沉寂多时的灵根疯狂躁动，银白光点顺着血管涌向右手，在与剑身接触的刹那——

“铮！“

清越剑鸣响彻海滩。锈迹如雪崩般剥落，露出晶莹如冰的剑身。月光照射下，剑脊内部竟封印着一条游动的银线，宛如活物。

白无尘呼吸急促。这分明是“剑魄“，唯有渡劫期剑修才能凝炼的本命剑灵！虽然微弱得只剩一缕，但确实是货真价实的......

“白家的冰魄剑灵。“

他忽然明白老村长说的“缘分“是什么意思了。这柄剑不是与他有缘，而是感应到了他血脉里沉睡的《九霄霜光诀》气息！

海浪声突然消失。

白无尘警觉抬头，发现方圆十丈的海面竟凝结成冰。更诡异的是，那些冰层上浮现出与剑身相同的星轨纹路，而自己体内的灵力正不受控制地流向短剑。

“不好！“

他想要松手，却发现剑柄与掌心已经冻在一起。剑脊里的银线兴奋地游动着，每一次摆动都从他体内抽走大量灵力。眨眼间，丹田几近枯竭。

就在意识即将模糊时，玉简突然爆发出刺目寒光。那些被吞噬的灵力竟以更精纯的形式反哺回来，在经脉中运转一周天后，最终汇聚在右手——

“唰！“

一道三丈长的冰蓝色剑气破空而出，将远处的海礁劈成两半。断面光滑如镜，寒气缭绕不散。

白无尘瘫坐在沙滩上，大口喘着粗气。右手虎口裂开一道伤口，流出的血珠在半空就冻成了冰晶。

“原来如此...“他盯着恢复平静的短剑，终于看懂玉简最后一页的小字：

**“剑魄噬主，反哺成道“**

这把剑根本不是兵器，而是白家先祖留下的修炼炉鼎！以自身灵力喂养剑魄，再经由《九霄霜光诀》炼化回体内，如此循环往复......

“难怪白野拼死也要保住玉简。“

他苦笑着擦去嘴角血迹。这种近乎自虐的修炼方式，确实最适合自己这种灵根残缺的体质。但方才短短几息就抽干了全部灵力，若想真正驾驭......

“得先找个灵气充沛的地方。“

白无尘突然转头望向鬼礁湾方向。海浪突然剧烈翻涌，仿佛在回应他的想法。月光下，远处的海面隐约浮现出一道苍白的光带，正是潮水退去后露出的礁石群。

子时三刻到了。

潮水退尽的鬼礁湾，静得可怕。

没有风声，没有浪响，甚至连自己的脚步声都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吞噬。白无尘踩在湿冷的沙地上，靴底竟未留下半点痕迹。

——太静了。

静得不像是人间该有的地方。

他握紧冰魄短剑，剑身微微震颤，似乎在警告什么。玉简贴在他的胸口，散发着丝丝寒意，与剑魄的脉动形成微妙的共鸣。

突然，脚下的沙粒开始蠕动。

白无尘猛地后退一步，只见沙石无声地隆起，渐渐勾勒出人形——先是模糊的轮廓，而后是四肢、躯干，最后竟凝出一张没有五官的脸。

一个、两个、三个……

转眼间，整片沙滩上站满了沙石凝聚的人影，它们静默而立，空洞的面部齐齐转向白无尘。

剑魄骤然发出一声尖啸，白无尘的右手瞬间覆满冰霜。他强忍经脉刺痛，将灵力注入剑锋，寒光一闪——

“唰！“

剑气横扫，最前方的沙影拦腰而断。然而，断开的沙粒并未散落，反而悬浮在半空，重新凝聚。

“……“

白无尘呼吸微滞。这些不是幻象，也不是寻常邪祟。它们身上没有阴气，也没有灵力波动，仿佛只是……被某种意志驱使的傀儡。

就在这时，所有沙影突然同时跪下。

沙滩中央，一道苍白的身影缓缓浮现。

那是个身着残破白袍的男子，长发披散，面容模糊不清。他的身体半透明，却并非寻常魂体的青灰色，而是一种诡异的惨白，像是被海水泡胀后又风干的尸体。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

他没有影子。

月光穿透他的身躯，直接照在沙地上，仿佛他根本不存在于这世间。

白无尘的剑魄疯狂震颤，几乎要脱手而出。他死死握住剑柄，盯着那道白影，忽然发现对方的衣袍上，隐约可见半个残缺的纹饰……

——白家的霜花家徽。

“……白家……后人……“

白影开口了，声音不是从空气中传来，而是直接在脑海中响起，如同千万根细针扎进颅骨。

“终于……等到……了……“

白无尘浑身紧绷，剑锋直指白影：“你是谁？“

白影缓缓抬手，指向远处的礁石群。潮水不知何时已完全退去，露出海底一座巨大的白玉碑，碑面刻满密密麻麻的符文，中央赫然是一道剑痕——

与白无尘手中的冰魄短剑，一模一样。

“……进去……“白影的声音越来越微弱话音未落，他的身体开始崩解，化作无数苍白的沙粒，随风飘散。而那些跪伏的沙影，也同时坍塌，重新归于平静。

整片鬼礁湾，再次恢复死寂。